文/鹿小妮
01 Scorelady的晋升路
说起Monica的成长史还是挺励志的,算起来今年是我们一起工作的第3个年头,她曾是一个只会帮着车工记录产量的SCORELADY,不知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成了一个车工,来到我们家的时候已经会一些基本的机器操作方法了。
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听话、肯干的普通工人,做着一些最基础的工序,虽然每件工价不高,但胜在她踏实肯干,每个星期的工资都在600左右。
那段时间我们开始做长订单——一款裤子,用机器缝制橡筋的工序实在缺人,组长在矮子里拔高子挑中了她,最开始的几天工资明显下降了不少,有一天我去流水线上检查质量发现她没在工位上,问了其他工人,他们说这姑娘去洗手间很久了。
我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发现了她,一边抱着手机打消消乐,一边泪流满面的,我问她:“怎么了?哭什么呀?”
起初她什么也不肯说,我等了好久她说:“太难了!”我一下没忍住笑出来了,这姑娘太可爱了,被工作给难哭了,一边哭一边说:“好难呀!但是我会加油的!”
我赶紧去找我爸,让他过去看看这姑娘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在把针距和手势调整之后这姑娘的周薪几近破千,她高兴的合不拢嘴,新技能Get的快乐没人比她更懂了。
从此过后家里的这道工序就是她专属的,质量好、速度快,我省心,她也高兴。
02 发起进攻的“疯婆子”
我爸过世后,我很想卖掉工厂离开这个城市,但是成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随心所欲,太多琐事牵绊我们只能继续。
没料到跟着我爸的老工人们开始和组长闹革命,她们誓死不跟组长干,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另一个组长要么就不回来工作,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这些和工厂一起成长起来的工人就这么拱手让人?
在老公的坚持下还是把这些工人叫回来了,名义上是归老公管理的生产线,我所有的计划也只能私下告诉老公让他去办,但我还是不明白她们和组长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Monica是这群工人当中叫嚣的最厉害的,我看着她像个疯婆子一样的架势,再想到去年有一个工人过生日,工人们想办个主题Party,她给我家宝宝买了一个主题色的小纱裙,但是天公不作美,当天下雨后气温很低,她一脸遗憾的把裙子给我,还说让我给宝宝拍个照片给她。
她从一个只会基本工序的女工成长到能做一些有难度的活,全都是组长交的,我不明白人怎么就可以这么没良心。
03 拒绝搜身又想拿奖金
老工人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组长,但好在她们素质过硬,牛气的和我说:“你就把单子给我们,告诉我们啥要求,啥时候交货就行。”
她们也倒是没有吹牛皮,我放在她们组的订单如期交货,并没有什么质量问题,有时候一个人做错了全组的人帮着一起修,那场面和谐的让我误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可以“无为而治”的摇钱机器。
说起来这批工人的性格比我还像我爸,好学、好强中夹着陕西人特有的犟,夏天到了之后需要换款,做短袖的时候有一种机器她们这个组没有谁精通,她们跑来说:“以前你爸教过一个女工,她会,我们可以做!”
我的印象当中根本不记得这个女工做过,但看到她坐上机器的时候我信了,虽然慢,但是做出来一点毛病没有,过了两天这个女工不得不去另一个机器给其他人供活,Monica叫那个女工教她。
半个小时后,Monica坐在那个从未接触过的机器上霸气的说:“机器么,还能有学不会的。”
我满心佩服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平着脸说:“你赶紧的干,别叨叨。”这些工人呀,真是我爸带出来的!
没过两天平静的日子,两条生产线的工人就开始闹,为了厨房的使用、为了搜身、为了一点小事就能骂的不可开交。
我实在没有力气去处理这些问题,就让老工人们推选出来一个带班组长,Monica又一次自告奋勇,那段时间她算不上组长,但却干了一个高级帮线辅工的活,我看得出来这些工作确实耽误她计件生产了,每个月象征性的发几百块作为奖金。
这次的平静也没维持多久,我们工厂有一个女工一直帮我搜身(这种事情在非洲的工厂是常态),但Monica死活不让她搜身,我来软的硬的都不行,有一天晚上趁着别人加班,我把她叫道办公桌旁的楼梯坐下,我们俩聊了快一个小时。
“Monica你多大?”我问她。
“30岁,怎么了?”她一脸疑惑。
“你的计划不会是做一辈子车工吧?你是个莱索托人,难不成你想一直待在南非?”我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接着说“你看,我就特别想回中国,但是我有个孩子呀,我不能口袋空空的回国,我怎么生活?我爸去世之后我特别不想开工厂,但是我有选择吗?”
“我知道,生活太难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南非。”她像是感同身受一样的回答我。
“那你什么计划?”
“我想当个包租婆,每个月收房租。”她美滋滋的开始和我描述她的梦想。
“所以你的计划到哪一步了?”我第一次听一个黑人和我谈自己的梦想,我觉得她的计划不错。
“哎,我真的是太难了,我存的钱全被我家里人花光了,我以为她们会帮我存钱,我每个月往家里寄钱,结果到了年底她们花的什么都不剩了,所以我去年圣诞节都没有回家。”
“你这梦想得存钱吧,你家有没有地?盖一个房子多少钱?”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我们俩拿着手机计算机和笔、纸把她们的梦想划分到了每个月存多少钱,我让她去打听买一块地多少钱,最后我总结陈词:“你要信我,我帮你存钱,到了年底我带你去银行存成利息高的定存,等你需要用的时候一块取出来,但是,别给我添麻烦,咱俩都需要钱,你懂的吧?”
她懂事又激动的答应了,从那之后的每周她都定存400兰特在我这里,可是搜身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我只能在老工人中找到了另一个人负责搜她们那组的工人,我知道此举不明智,但是胜在能快速解决我的烦恼,且我们的出货数一直没有差过。
又过了两周我问她买房子的计划什么进展,她总是问不到点子上,我也不再催她,总之能继续定存对她来说肯定是好的,至于几年后她能不能买得起一块地,那真的就靠她自己了。
管理书上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某些时刻忘掉盈利第一的原则,能不能成就别人?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包租婆,哪怕只是黑人区的一间小房子我也很开心,至少在这不怎么顺利的创业路上我也成就了别人。
Monica,略带疯癫,有时气得我想开了她,有时又觉得假以时日她真的可以买一块地、盖一间房,愿她美梦成真,早日当个包租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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