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摩的

在我所在的这个城市，也包括全国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或游走在公交车站附近，或在把守在地铁出口，或等候在小区大门处，或围绕在写字楼的台阶下。他们极为默契或是遵循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似的把座驾头尾相连，一字排开，形成一列车队。他们对从眼前走过的每一个路人都行注目礼，那时刻真是像极了被检阅的仪仗车队。他们极为热情，跟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都要打招呼。

他们就是城市里的摩的师傅。虽然现在大部分城市已经禁摩，他们骑的也都是自己改装的电动车。但依然改不了大家对他们“摩的”的称呼，这似乎是一种传承。

如果你独自一人，甚至有时是俩人结伴而行，在路过上述几个地点的时候，眼神中但凡流露出一丝寻找目的地或者赶往目的地的感觉，一定会有一个积极的摩的师傅凑上来，开始向你亲切的问候“去哪呀？”，然后不等你回答就开始介绍他们优质的服务“这一片我都熟，去哪都快”“电动车不堵车，你坐出租车还要等红绿灯呢”“坐摩的还凉快了啊”.....

每一次从这支队伍前路过，我的目光都会从他们脸上扫一遍，然后迅速移开。无论是三十来岁的壮年，还是五六十岁的老者，无论是皮肤黝黑的男师傅，还是戴着遮阳帽的女司机，从他们的眼神里我总是看到一种热切的期望和隐隐的焦虑。他们不用打卡，出不出工全看心情；他们也不用坐班，在城市里来去如风......然而我却从没在他们脸上看到悠闲的神情，最多就是玩玩手机，觉察到有人出来或者路过的时候，就赶紧抬起头看过去，企图用目光先锁住客户，让客户循这目光的这道线就走过来。当目标快速从身边走过之后，他们的脑袋就又扭了回去，低了下去。有时他们之间互相攀谈，聊着自己的业务：刚刚拉的活挣了多少钱？今天拉了几趟？如此等等，当然他们也会讨论国家大事，时政要闻。每每聊这些的时候，他们就显得格外高昂。

我并没有去了解过过他们的收入，但可代替性这么强，又遇着共享单车的火爆，那我猜测他们大部分是挣不了大钱的。可是偶尔也有羡慕他们的时候。有时候在路上看到他们的后座搭着一个美女的，竟有一种仿佛认为他们就是人生赢家的错觉。那些修长的大腿在黑色的车身映衬下显得更为白皙；裙角轻舞，长发飘扬。在那么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摩的师傅和后座美女成了一路同行的人，一样的方向，一样的目标。这样的美女相伴也算是枯燥无聊焦急茫然的摩的工作中的一点慰藉了吧。

从某种程度上讲，摩的和快递是差不多的，一个送人，一个送货。可能摩的这个行业（我们姑且认为有这个行业）的相关管理几乎没有，而且常常内视为社会问题，比如影响市容，阻塞交通，私自乱改车辆，没有运营规范，摩的师傅肆意驰骋带来的安全隐患。而且新闻中与摩的相关的事故也屡见不鲜。但这一行依然顽强存在，像城市里真正的野草。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当初朋友圈里一个快递小哥的微信签名：奔跑着，却没有方向。也许用在这些摩的师傅，甚至那些进出地铁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