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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易熙
一
老朋友阿L跟我抱怨，发微信消息给我，说她最近要疯了。
虽然她隔三差五地说自己"要疯"却每次都没疯成，我还是非常善良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这回有希望真的疯吗？"
她啐了一口，然后说起自己最近相亲遇到的一些事情。
除了偶尔比较汉子，阿L大多数时候，其实都还挺女人的，而且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
大学毕业后，阿L回了老家工作，现在，到了适婚的年龄。
小地方圈子窄，抛去别的不谈，能满足和自己去民政局合法登记结婚法律条件的人，阿L也找不到几个。
于是，揣着各种生辰八字古道热肠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满面春风地来了。
大家介绍的对象，其实都还不错:
比如有家里特别有钱的，只是头发少点而已；头发乌黑浓密的，只是初中没读完而已；有正经大学本科毕业的，只是已年近四十了而已……
我好言相劝:"聪明的人才有资格绝顶，不爱读书的人搞不好特别有闯劲，年近四十的男人就更不必说了，难道你没听说过男人一朵花……"
她说:"滚！"
不过，让阿L苦恼的，不是这些人。
二
让阿L苦恼的，是一个叫阿J的男生。
阿J硕士在读，还有一年毕业，样貌据说非常不错，在阿L的异性朋友之中仅次于我，而且，为人低调。
然而阿J最近越来越低调了，低调得让心里刚刚燃起爱情小火花的阿L都开始抓狂了……
"我问他对我印象怎么样，他说‘印象很好’，我问他喜不喜欢我，他说‘喜欢’，然后我觉得这回稳了，就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他……"
说到这里，阿L的情绪似乎激动地都不能准确使用拼音输入法了，她直接发来一段语音，而且特别优雅特别温柔——
"我×，他真的要气死老娘我……！"
我恨我没把声音调小就点开了阿L发来的语音，那时我刚下班在外面饭馆吃面，服务员听到了语音，一副"年轻人我懂你"的神秘微笑。
于是我接着回复阿L:"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并非常谨慎地紧跟了一句:"和谐社会你我共同创造，请使用规范普通话！"。
"我靠！那个死人精！说什么‘你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和你在一起’！"——阿L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温柔那么优雅。
阿L又顺着话头说了很多，大概内容就是自己各种表示愿意，而阿J就是不接茬。
三
等阿L又说了十多遍"气死老娘了，气死老娘了"，然后渐渐平复了一些，我问到:
"很多不愿意减肥的人，他们说自己宁愿胖着，只要能吃到自己想吃的零食就好。你说他们，是不愿意自己瘦下来从而使自己形象显得更好吗？"
阿L一征，然后说:"那当然不是，谁不希望自己形象变得好点啊。"
"嗯，他们是想要变瘦的，但是却在权衡中，最终选择了保持现状。因为他们觉得为达到变瘦的目的所要付出的成本过于高昂，或者说，变瘦从而使形象显得更好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价值要低于他们需要付出的成本价值。"我说。
阿L又一征，然后又准备暴走:"谁和你谈减肥的事情？！老娘身材这么好还需要减肥吗？！你和老娘说话认真点好不好？！气死老娘了……"
我开车向来很稳，于是从容地先发了三个笑脸，然后接着说:
"同样的道理，你遇到的这个男生，他毫无疑问应该是喜欢你的。然而他却犹豫要不要和你在一起，证明在他的权衡中，和你在一起给自己所带来的好的改变，并不确定高于自己所需要为此付出的机会成本。"
阿L再一征，过了几秒钟，发来了一个非常简洁利落的总结——"靠！"
又过了几天，我又收到了阿L发来的一个微信消息，阿L告诉我，她已经理清和阿J的关系，决定不再纠缠了。
我心里虽然有答案，但还是问了她一句:"为什么嘞？"
"你说的对，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四
权衡是为了使自己的赢面更大，为了使自己得利。权衡利弊的趋向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自然属性，一个个体，只有这项属性足够强大，才能在人类漫长的发展进程中，使自己的基因不断繁衍传递下去而不被自然选择所淘汰。所以权衡本身，是有其积极意义的。
然而繁衍并不等于爱。用考虑繁衍的逻辑来分析爱，显然得不出正解，因为爱有另外一套法则和算法——
爱不是权衡，而是成全。
你默默付出，希望她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并不期待那个未来，有你的存在。这才接近于爱。
爱很美好，但爱的属性决定了追求爱的过程，如此自虐。
所以不是谁都配，拥有爱情。
而那些在这条路上的人，他们正默默地爱着一位世人，不求能得利，不求彼人能感激。
他们清醒、孤独，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们只是——
心里有爱，不等闲人。
如此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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