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白灵鸟,是一只住在笼子里的鸟。三年前,他的主人从花鸟市场把他买了回来。
鸟笼是竹编的,很大,拱形的笼顶,上面带一个大弯钩。
横穿笼子中央有个横杆,这就是他平日里活动的地方。他总是从横杆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走回到这一头,循环往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横杆的一端,拴着两个蓝色的小瓷碗,精致漂亮,上面印着盛开的梅花。大一点儿的盛着食物,小一点儿的盛着水。食物几乎总是一成不变的,水也经常是多日不换的。
笼中鸟也曾试着振翅去飞,但每次总是撞到笼顶,不得已再回到笼中央的横杆上。几次的失败,便不再尝试,安心地待在了笼中。
这里很是舒适、安全,我为什么要出去呢?
笼中鸟每天唱着各种动听的歌儿,无忧无虑、怡然自得。
一日清晨,阳光灿烂、明媚。鸟笼被主人挂在了窗外的晾衣杆上。
温暖的阳光拥抱着鸟笼。笼中鸟抖动伸展着翅膀,左右不停地用嘴梳理着羽毛,欢快地歌唱着。
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鸟,落在了鸟笼的顶部。这是只体型较小的黄雀,一只自由鸟。
喂,你干嘛待在笼子里?
我一直就是待在笼子里的啊。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是自由而来,自由而去。天空就是我的家。
那你不是会遇到很多危险吗?天上有鹰,地上有猫,还有人设下的网鸟陷阱。遇上坏天气,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你得拼命地找地方躲藏。
这都是很自然的。遇到了危险,我就学着如何去躲避。时间久了,我的身体锻炼的更加灵活、更加强壮!
那你每天到处去自己找食物,会常常饿肚子,不是吗?
是的,我有时会饿肚子,但我总是能找到食物的。这个世界很大,有高山、大海、森林、湖泊、大河、小溪。有各种树种子,各种小虫子,他们的味道鲜美极了!
高山?大海?森林?那是些什么东西?树种子?小虫子?鲜美的味道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
我也说不清,你得自己去看,自己去品尝才能知道。
笼中鸟一时沉浸在了幻想和憧憬之中。片刻,他又回到了眼前的世界里。
可我离不开这个笼子,我被关在了这里。
你真的无法从笼子中出来吗?你的主人每次给你清扫笼子的时候,笼子的门是开着的,不是吗?
是,是开着的。可我,我从没想过要从那个开着的门里出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习惯了吧。
你每天在笼子里的确很舒适、安逸,有你的主人供给你吃的、喝的。但你看不到外面的美景,也尝不到大自然里的美味,你想一辈子都待在笼子里,直到死去吗?
我、我也想出去看看。可我害怕外面的各种危险,因为我从没经历过那些危险,所以,我害怕。我也很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有一次,主人好几天不在家,他走之前忘了给我的食碗里多加一些,食碗空了好几天,那种饿肚子的感觉真难受,我当时都快要疯掉了。
你待在笼子里,食物要依赖你的主人,你是被你的主人掌控着的。我待在大自然里,我是自己的主人,自己掌控自己。虽然,我有时会饿肚子,但我可以努力去尽快找到食物。因为只要肯去找,食物总是会有的。我经常能发现哪里有食物。我也时常会追随一些鸟群,经验告诉我,他们总是知道哪里会有食物。当我找到很多食物时,我会找个隐秘的地方把食物储存起来。这样,当我某一天找不到食物时,我就去吃我储存的那些食物。我不断地储存食物,我的食物就越来越多,我现在很少饿肚子了。
我真羡慕你!我什么时候能像你那样自由就好了!唉!
你要想像我一样自由,你自己要先从笼子里走出来。
笼中鸟低下了头,似有所思,但更多的是无奈......
不知不觉中,天空阴沉黑暗了下来。阵阵劲风伴随着急促落下的雨点,迅猛地袭来。
一场暴风雨来了。
自由鸟迅速振展开翅膀,眨眼间便飞走了,飞远了,看不见了。
笼中鸟正要抱怨自由鸟,怎么连声再见也没说就离开了,他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笼子在狂风暴雨中剧烈地晃动起来。
食碗翻了,食物漏光了。水碗也翻了,水也撒了。
笼中鸟用最高的嗓音尖叫着,想引起主人的注意。可屋子里是黑暗的,主人没在家。
笼中鸟拼命地抓住笼子的竹条,随着笼子上下左右剧烈地、大幅度地晃动,在笼中狂乱地飞着,冲撞着......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笼子顶部的那个挂钩。那是个开口很大的钩子,好几次,笼子大幅度摆动起来,晾衣杆滑到了钩子开口的边缘。
笼中鸟惊慌地、狂乱地在动荡的笼子里找寻着落脚点,想凭一己之力让笼子保持平衡。但,风太大了,暴雨太猛烈了,他的翅膀又湿又重,他再也无法移动自己,只能无助地、绝望地陷在暴风雨的漩涡之中……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主人回来了。在自家住的高层的楼下,主人看到了摔在地上的鸟笼子。
笼子已经支离破碎了,旁边躺着那只鸟。鸟,死了,脖子折断了。
主人从地上收拾起鸟笼的碎片,连同那只死去的鸟,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主人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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