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

这座城市的繁华商业区中，总会有一些僻静的小道隐藏在喧闹之中。

同元坊就是这样的一条独取其静的小巷子。一家修理铺，两家杂货铺，三家小吃店。不多的住户，同样不多的路人。

有一家咖啡屋也随了巷子的性，简单的牌匾，简单的四个汉字。

“阿木咖啡”。

因为店主叫阿木。

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显眼的广告。只有必要的摆设，温暖的色调，沁心的香气。

平日里并未有多好的生意。偶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或是老街坊，或是附近写字楼里偷闲的白领，或是外地来的旅客。

勉强可以维持生计的咖啡屋，却倒也没让阿木有招揽不到顾客的忧虑感。反而这个消瘦安静的年轻人却坚持着一个原则“杯不及三”。

所谓“杯不及三”者。是指在同一次消费，绝不为同一位顾客煮超过两杯咖啡。

店里的常客也都清楚他的规矩，但因为鲜有人会有兴致喝三杯或是更多的咖啡，也就没多少人会去过问了。非有好奇者追问，他的回答是：“这是咖啡的秘密，至于为何坚持，我有我的原因。也许，会有人明白的。”

一个慵懒的午后。阿木送走店里最后一个客人，也是，几小时唯一一个。

回到吧台，习惯性抽出一张画纸，开始随着手中的铅笔来回。

他，喜欢绘画。

这是消耗时间的最好方法，同样也是不认为时间是用来消耗的最好理由。

“一打啤酒！”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孩闯进门。

阿木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愣住了，像是失了魂，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一打啤酒啊！你听不见吗？”

“小姐，抱歉，店里不卖啤酒，只有咖啡。”边说着，边收拾起未完成的人物画。

“那就一打咖啡，行吗？”很不耐烦的语气。

“小姐，抱歉，店里不卖咖啡超过两杯的。”一脸认真。

“为什么？！”

“我有我的原因。”还是一脸认真。

“毛病！”她已经对他无语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双手托着腮，侧身看着窗外，小巷虽不及繁华，青石砖瓦却别有风情。不安跳动的马尾也在此时融进着了背景的安静色。

阿木默默地煮着咖啡，若有所思的表情，视线却一直焦距在女孩的背影。

“这是蓝山咖啡，看你好像心情不好，这杯不会太苦，应该适合你。”阿木将一杯咖啡端放在桌上。

“谢谢。”女孩礼貌性应答，尽管情绪还未平复。

“啊！”

“我正要和你说。咖啡刚煮的，烫。况且喝咖啡也不该像喝啤酒那样喝啊，要先用勺慢慢搅拌，再细细品位，才能喝出它的甘淳啊。”阿木赶紧擦拭桌上女孩喷出来的咖啡。

“你是怎样啊！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吗？从进门就一直跟我过不去。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啊！”女孩的怒气再次累积顶点。眼眶红了大半。

“额，小姐，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心之过。看您心情不好，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不妨跟我诉诉，说出来总比困在心里好受。”阿木在女孩对面的位置坐下。

“跟你说有用吗?你又能帮我什么呢？呜呜呜！”女孩的眼泪彻底决堤，趴在桌上抽泣着。

“额，哭吧，哭完就忘记吧，不管是什么事。”阿木礼貌地递过纸巾。

“我们分手了。他转身走到了巷子的尽头，消失在闹市中，没有回一次头。结束了，都结束了。”女孩终究一饮而尽了那杯咖啡。

“嗯，那就让他结束吧！”

“你不问我原因么？”

“分手必然有原因，但说出来只会更痛一次，所以还是不用跟我说了，你哭会吧。我再去给你煮一杯。”阿木起身走回吧台，继续他的工作。

“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或者说关于我的一些东西。”过了一会，阿木端上了第二杯咖啡。

“嗯。”看来女孩的心情还是很糟糕，却也没有拒绝转移注意力的选择。

“经营这家咖啡店已经有三年了，是从我爷爷那接手的。后来，我爱上了画画。可是一直有件怪事困扰着我。”阿木视线停留在女孩清秀的脸庞，却又很快移向窗外。

“什么事？”女孩抿了一口，然后将咖啡放回了杯垫。

“我画了无数张人物画。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怎样用心去控制画笔。结果，画出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么神奇？你的初恋吗？或是让你念念不忘的人？”女孩惊异的样子，表露无遗她白净脸庞上的可爱。

“呵呵，不是。以前从未见过，但也许，会见到的。”

“这样哦。额，还是不懂。”女孩玩弄着杯垫。

“我的咖啡店有个规矩，叫“杯不及三”。是指不为同一位顾客煮三杯咖啡。”

“为什么？”不出意料的疑问。

“也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但我没告诉他们原因。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嗯嗯。”女孩含着咖啡应着。

“我爷爷告诉我煮咖啡的秘密。三杯咖啡。第一杯煮的是回不去的曾经；第二杯煮的是享受美好的现在；第三杯煮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我只敢奢求我的客人能在咖啡中品位过去和现在，却不敢左右他们的未来。”

“有这样说的哦。只是传说吧。而且你怎么可能左右别人的未来呢？”慢慢得女孩的咖啡又快要见底了。

“原来我也不确定啊，可是自从爱上画画，遇到那件怪事后，就开始信了。”

“你是说一直画到那个人，所以只有那个人的未来你才可以参与，是吗？”

“嗯，我是这样理解的，或许这是画笔对我的提醒。”

“这样啊，如果那个人并不存在，你就永远都不能去左右别人的未来啦？”

“嗯，也许吧，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呵呵”阿木回到吧台，继续煮咖啡。

“好吧，谢谢你的咖啡，也谢谢你的故事，尽管心情还是很糟，却也不好一直打扰了。我叫白筱树。一共多少钱呢？”女孩走到吧台准备结账。

“不着急吧，你还有一杯咖啡没喝呢？”他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放在那张未完成的人物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