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命

作者: 清风素雨_001 | 来源:发表于2019-07-06 00:18 被阅读0次

    活了大半辈子的平儿最近郁闷起来。一来随着身体的不恙越发感到了力不从心,再说人一有病不自然的就勾起往日的情殇。虽说在外人看来有说有笑,实则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的在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似乎间人类世界行将走到尽头一样。

    小胖子开汽车---嘀-嘀-嘀。用这段当时胡同中大家取笑平儿的口头禅来形容当时屁大的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胡同儿-

    五六十年前平儿生活的这个大城市其规模与现在大城市的概念显然是两回事,上下左右也不过十几公里,呈方块形。是传承了中国已有的“城”的概念,还是旧时候被帝国列强的租界所牵累,很难有个明晰的划分。

    不过,平儿从出生记事开始,就有了“电网外”的记忆,因为他生在了这座城市的“租界外”,极少有那种“租界”里的人那种“哈”气,加之那种“翻身得解放”的喜悦感,全然没了城市边缘户的感觉。

    别管是电网内还是电网外,胡同这个城市里的标志在“电网内”还是“电网外”还都是存在着的,只是电网内的胡同大多整齐有调理,而电网外的大多杂乱而无章。

    居住在里面的“原住民”们似乎没变过,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而外面的似乎很少变过,“抱团取暖”是这些人们唯一的依靠,他们大多来自由于战乱和饥饿不得不逃离家乡而寄篱于这座城市下。

    平儿所居住的胡同儿里面大多来自山东、河北等省份的人们所霸占,所以说老乡在这里成了凝聚人心的代名词。当然还夹杂着没落的地主,以往的达官贵族的遗少遗孀们。

    这里的老一辈们确实是很不易的,他们要么是有过闯关东的经历,要么就是走到半截就留了下来,他们在这里娶妻生子,一辈又一辈的在这里生存着。

    要说“北漂”一族,这里的人们大多是现在北漂一族的列祖列宗,因为历史上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似乎只有这两次:一是日侵时期的闯关东,还有这些年来的北漂。当然当年是摆脱饥饿,而现在是为奋斗。不过这都是人类为生存不得不做的最现实的努力。

    平儿出生在五六十年代那场饥荒时期,况且是老生子更是老儿子。那年娘四十有一,父有半百,按说身体状况不会太好,可从出生到他青年时期却毫无营养不佳的状况,胖堆的样子着实可爱,但中学之前的60米赛跑绝对是倒数第一,就和大家所给起的外号一样,跑起来就和当年的公交车一样:慢慢腾腾,晃晃悠悠。

    既然是老生子又是老儿子,“圣宝”也成了理所当然,哥姐要让着,就连娘也不能碰一根指头。老父亲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起背着去街头的食品店去买糖果给他吃,让哥姐们干瞪眼。不过,他们也是找机会报复这个小弟弟,有历史影像的一个最明显的例证就是还是很小时候的一张“全家福”,他被哥姐们挤得不成样子,在现在看来就是个“受气包”。

    胡同里的四邻八舍由于大多是乡里乡亲,互相照应着,极少有嫌七嫌八的事儿。那时候的女人少有工作,基本在家里做饭看孩子。串门子就成了家庭主妇们的重要内容。“拉呱”是山东方言,这里的人们左一句右一句用着山东话聊家常,也就是“拉呱”,人们这样乐此不疲的过着每一天。

    平儿的娘自然也不会脱俗,每当平儿的父亲回到家没见他娘在家里,就会火冒三丈,这到不是不让串门子,可那种没黑没白的倒是不喜欢。终归家父出生在一个没落的“秀才”家庭,其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那时候识字的人很少,婚丧嫁娶要用平儿的爷爷写写对子,写封信也要跑上几里地求平儿的爷爷写上一封,祖父是那种有求必应的人,还不索取财物的人,久而久之落下了“大善人”的名声。

    不过有意思的是,祖父的三个儿子居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说来这事感到不可思议,不知道祖父是认为他的儿女们不会成器,还是当时家父所处的乡村是土匪环境使然,但有一条是真真实实的:惧内。祖母家的晚辈们大多在祖父的指点下成了“读万遍书,行万里路”的有学问人。

    平儿的祖母是个啥样子的人让祖父如此的胆战心惊谨小慎微,说起来倒不是抖落家丑,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女人是很少的,尤其受着传统的三纲五常熏陶的女人们。喝酒,打牌样样都会。酒喝多了可以把家砸个稀巴烂,赌输了可以拉上一头牛卖了。虽然说祖母有这样和那样的毛病,但讲直理,爱管闲事倒是赢得了不错的名声,只要是和祖母说了没有不应的事儿。

    不过在平儿还没出世的时候,祖母就离世了。

    家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自己做自己的事儿,从不招惹是非,虽说在老乡堆儿里,但极少掺和别人家的家事,每天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除了挣钱养家就是一整天的在外面干着自己的事儿。

    平儿的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人养活七口之家。不,还有一个侄儿---他是家父大哥家的孩子,因丧妻后为了好再续玄,而把儿子交给三弟养着,来时只有六岁多。我们姊妹几个后来一直按照大排行都喊他大哥。

    沉重的家庭负担让这个本来就少言寡语的汉子一天到晚的就是挣钱养家糊口。平儿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家父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上班---东局子。听名字就知道原来是个兵营,只不过解放后这里成了工业区。中间倒两次车才能到达那里,其间的辛苦由此可知。每天早晨5点多出门要赶上头班车,然后倒车到达厂区差不多7点多了。

    家父是个极勤快又爱干净的人,每天到厂里打好热水擦好地,把桌子擦的干干净净,实际这都是他分外的事情。但多少年都是如此。

    每天回到家也是如此。提水把水缸打得满满的,然后开始“祸祸水”:即便在单位洗完澡回到家还要从头到脚再洗一遍,接着从地面到桌面也要擦上一遍。每年每日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这样有规律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因病回家,不过这是他六十五以后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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