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作原文】
莫折荼䕷,且留取、一分春色。
还记得:青梅如豆,共伊同摘。
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
恨牡丹、笑我倚东风,头如雪。
榆荚阵,菖蒲叶。时节换,繁华歇。
算怎禁风雨,怎禁鹈鴂。
老冉冉兮花共柳,是栖栖者蜂和蝶。
也不因、春去有闲愁,因离别。
这是一首别开生面的饯行词。郑厚卿要到衡州去做知州,辛弃疾设宴饯别,先作了一首《水调歌头》,而意犹未尽,又作了这首《满江红》,所以题目中用“再赋”二字。
在饯别的酒席上连作两首词送行,要各有特点而毫无雷同,这是十分困难的。辛弃疾却似乎毫不费力地克服了这个困难,因而两首词都经得起时间考验,流传至今。
为了从比较中探寻艺术奥秘,不妨先看看《水调歌头》:
寒食不小住,千骑拥春衫。衡阳石鼓城下,记我旧停骖。襟以潇湘桂岭,带以洞庭青草,紫盖屹西南。文字起骚雅,刀剑化耕蚕。看使君,于此事,定不凡。奋髯抵几堂上,尊俎自高谈。莫信君门万里,但使民歌五,归诏凤凰衔。君去我谁饮,明月影成三。
有这样好的词送行,已经够朋友了。还要“再赋”一首《满江红》,又有什么必要呢?
读这首《满江红》,不难看出作者与郑厚卿交情颇深,饯别的场面拖得很久。先作《水调歌头》,从“仁者赠人以言”的角度加以勉励,这自然是必要的;但伤心人别有怀抱,于依依惜别之际虽欲不吐而终于不得不吐,因而又作了这首《满江红》。
辛弃疾力主抗金,提出过一整套抗金的方针和具体措施,但由于投降派把持朝政,他遭到百般打击。淳熙八年(1181)末,自江南西路安抚使任被罢官,闲居带湖(在今江西上饶)达十年之久,虽蒿目时艰,却一筹莫展。
据考证,送郑厚卿赴衡州的两首词作于淳熙十五年,属于“带湖之什”。他先作《水调歌头》,鼓励郑厚卿有所作为;继而又深感朝政败坏,权奸误国,金兵侵略日益猖獗,而自己又报国无门,蹉跎白首,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宏愿如何能够实现!
于是在百感丛生之时又写了这首《满江红》,把“春去”与“离别”绾合起来,触物起情,比兴并用,寓意高远,寄慨遥深。国家的现状与前途,个人的希望与失望,俱见于言外。
“闲愁”云云,实际是说此“愁”无人理解,虽“愁”亦是徒然。愤激之情,出以平淡,而内涵愈益深广。他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摸鱼儿》以“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开头,以“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结尾,正可与此词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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