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9年底疫情开始蔓延,到年初疫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期间我也有过短暂的害怕,曾和爱人全副武装去超市买过最贵的菜,也曾想过要囤积粮食,但好在我住在北京,并没有出现过物资短缺,小区实行封闭管理,所以只要我们注意防护,应该是安全的,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疫情加剧,我们家的矛盾也开始慢慢升温,从前两个一天说不到一百句话的人,现在要天天面对,在我的眼里,他变成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手机不离手,电视恨不得24小时开机,吃饭要请,而我则从当初的小保姆变成了全家的全职保姆,要伺候孩子,要负责卫生,还要按时按点地准备一日三餐,于是我们的矛盾在看似风平浪静中不断积蓄,直到有一天大爆发。
某个下午我照常在为一家老小的吃喝犯愁,突然接到公司领导打来的电话,大意是:现在疫情蔓延,公司面临交不出房租,希望大家念在一起工作多年的份上,自动提出离职。我特别想说:我有一家老小要养,还有房贷车贷。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老板在电话里说:特殊时期总会过去的,等以后公司东山再起,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挂了电话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段时间我身边很多人都丢了工作,以致于连房租都交不起。走出厨房的门,我想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还没等我开口,他就一句:晚上吃什么。我内心的火一下子从脚底喷涌到了头顶。
我从他手里抢过他正在看的视频,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我歇斯底里地说:你就知道吃,你是猪吗?你看看这些天你都干了什么,除了看手机,还能有别的事吗?早知道要找你这个窝囊废,当初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舒服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骂了多久,直到孩子惊恐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哇一声哭了起来,老人也跟着呆呆地站在那里,事情以我摔门进了卧室而结束,之后的很多天里,我们依旧窝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却再也没有过交流。
四月份疫情好转,父母回了老家,他的单位也几近倒闭,一周只去两天,而工资是按天数结算的,那次大我吵后,我们陆陆续续也吵过很多次,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以他的沉默而告终,而争吵的话题依旧是:钱从哪里来,我去上班孩子谁来带,他能不能辞职去挣钱更多的地方。最后我一定会加一句:实在不行离婚算了,我真的累了。
或许他也是真的累了,有一天下午,他从公司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他说:民政局上班了,我们明天就去离婚吧。我一下子像被雷击中了一下,可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你这是被公司炒鱿鱼了吧,还算你有良心,直到不拖累我们娘俩。我的嘴上虽这么说,但我却从心底里为他的难过而感到悲伤,毕竟公司里也有他的心血,我看着他默默收拾行李,他说:房子归你,贷款还有十年,我想带着孩子回老家。
我再一次怒火中烧,吼道:孩子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他。他显得软弱无力,用轻轻地声音说:那就归你,我每个月给你生活费,不过我想带他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说完他继续收拾他的行李。第二天我尽量拖延去办手续的时间,想用这样的办法挽留他,我想我还爱他,爱这个完整的家。
如今的我,并非真正的我,而是另一个自己。好像身体里住进了一个邪恶的恶魔,时刻都在疯狂怒吼的边缘,时刻都像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用我无法克制的怒火焚烧着爱我的人。
我们的离婚一直拖到今年,我的借口是:我找到了工作在外地,回不来。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带着孩子在老家找了工作,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在不损失自己尊严的情况下,挽回这段感情,直到,我哭着看完《中国医生》,我从镜头里再次体会到了那种人心惶惶的恐惧,那种生死离别的无奈,还有支离破碎的家庭,我一直都记得一句话“没有爸妈的孩子该怎么办”还有那句 “我孩子刚出生,我不能有事”, 《中国医生》最大程度地还原了新冠肺炎大爆发时期的武汉人民的生活和所遭受的我们不能体会的痛苦。
走出影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自己以及家人还健健康康地活着而感到幸福,是的,什么是幸福?幸福不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吗?不用颠沛流离,不用孤独无依,我们还有家人在,还有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人,还有为我们冒着病毒去超市采购的人,我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话:感恩是福,不作不会死。从前是我自己太作死了,放着大好的生活不去享受,每天却只会在鸡蛋里挑骨头。
我买了连夜的车票,去到他的老家,看到孩子在院子里玩的开心,他也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我说:对不起,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从前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公婆从厨房里走出来,热情地招呼我,说:都是一家人,什么错不错的。我留着泪说:爸妈对不起。很久后,他缓缓地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婚,只是你说要离,我实在拗不过你。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幸福所包围,而且这份幸福会一直都在,直到永远,最后我想用《中国医生》里的一句台词结尾:生命不止是接受,还有付出。愿我们都学会付出,懂得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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