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不想做北京的一台加湿器。”
最近这几天大学舍友小宇在跟我们聊她想要辞职的事情,问我们,如何写一封委婉的辞职信。
除了
“我胸太大,你这容不下”、
“我想去世界溜达溜达”、
“公司要倒闭了老板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鬼畜的辞职理由,我们还给她想了无数种办法辞掉这份工作。
在北京工作的人都不只是一台吸尘器了,吸尘器好歹还能让周围干净一点。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台人工加湿器,特别是每天上班挤地铁的时候,为稀薄干燥的空气中,喘出一点点的水蒸气,才能让自己感受到鼻腔十厘米内,有自己活着的气息。
她嘴中蛮有个人魅力的女老板告诉她,即使你在这里现阶段就算什么也得不到,至少你还能学会忍耐。
不是所有龟都是忍者神龟,不是所有人头顶上都写着“我叫二傻子”。
早些年70后说80后不能吃苦,现在80后各个步入中年危机,五年级家长陪孩子写作业结果心肌梗塞进医院,80后转头说90后不能吃苦,合着这是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年龄段无解题啊。
吃苦吃苦,要看吃的是什么苦,吃苦瓜也是吃,吃黄连也是吃,能一样吗?
小宇辞职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北京的天气,对她这种分不清雾和霾的傻白甜而言,她倒是不怎么在意环境的好坏。大学时期,她去柬埔寨支教,还包养了一个摄影师过去拍纪录片,天天在外头跑,晒得连她亲妈也不认识,采访说高棉语的当地人,又找人翻译成英文,自己又翻译成中文,天天抱着面包啃,素材拍回来之后,宿舍十一点断电,她把笔记本电脑抱着坐在饮水机旁边,用饮水机那边不断电的插头继续剪片子。要不是我早起来上厕所,天已经蒙蒙亮了,指不定被这个蓬头垢面,面色蜡黄,但是眼神亮得跟猫一样的女人吓死,然而这些她都没觉得多辛苦。
最消耗精力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过程中无意义的拉扯和拖延。
不止一家公司喜欢做表面功夫,明明不是国企,却一股子国企作风。
“即使在座位上玩手机,也至少要呆到7点以后再走。”领导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这让我想到了遇到的甲方爸爸们,假设每篇稿子都有三次免费无偿掏心掏肺的修改,他们一定会在“很好”后面加个“但是”,然后绞尽脑汁力争把这三次机会都用完,好像不用完就亏本了一样。
这是否能体现出一种小农意识里面的贪小便宜呢?
除非任务没完成,在KPI的考核之下,大家都会尽量完成任务,而那每天的多的这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时间,其实就是在浪费生命。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策越不人性化,对策也就越牛鬼蛇神。
通常应届生的第一份工作的前三个月,也就是俗称的试用期,都是老黄牛一样的存在,怀抱着做自己爱做的事,拿自己应拿的钱的愉悦心情,勤勤恳恳,学生心态面对任何困难和挑战,什么办公室斗争,谎报KPI,弄虚作假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做的。
在前进的路上,如果一直这么顺畅,不用打怪升级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慢慢的,心态变了,偶尔觉得混吃等死也挺好的,浑浑噩噩一个月过去了,点点工资,没少就行,奖金是浮云,加班费更是天方夜谭。
人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
坐地铁的时候,有一回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穿得很时尚大方,妆容一丝不苟,前一秒还云淡风轻刷手机,后一秒就看到她隐忍的哭泣。
地铁上人流涌动,一群人挤上来,一群人挤下去,她只是其中之一,下了车就好像雨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
我在地铁上不喜欢刷手机,喜欢观察人。
最喜欢周五下午的地铁,除了下班拥抱周末的上班族,还有就是提着行李箱,回家的高中生。他们三三两两,叽叽喳喳讲个没完,从这次的一模考试讲到下次的二模准备,从历史老师的八卦讲到地理老师的秃顶,尤其是高中的女孩子,浓密的长发披下来,简直跟绸缎一样在地铁里熠熠生辉,她们摸着自己的苹果肌说最近好烦啊又长胖了,让我这个已经感觉胶原蛋白在流逝的95后“老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衰老是有味道的。
衰老是有声音的。
衰老是有形状的。
一睁眼就是无数件事情和无数不确定不安全感的累积,仿佛就是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孩子的宿命。
小宇辞完职了,最后在北京的那个周末,她安静地走了一遍北京的秋天,银杏叶多美,踩在脚下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倒影在眼睛里都是迷人的金黄。
只可惜,以前忘却了它的美,心太累,看什么都是走马观花。
这是一篇没有对错的文章,有人进,就有人退,进不一定代表勇敢,退不一定代表懦弱,我们都在尝试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诗和远方,哪怕很远呢,哪怕很飘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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