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你起床浏览新闻,2017年时代杂志评选出的风云人物第一名,不是杰出政治领袖或企业大亨,而是“打破沉默者”勇敢揭发性侵害/性骚扰丑闻的多位女性。你看着封面略微惊讶,但马上又不惊讶。
你收拾好包包出门,去赶早高峰的地铁。手里拿着新买的防狼喷雾,想着今天再有色狼靠近你,你就狠狠朝他脸上喷去。
一路上你都警惕着,手里紧紧攥着喷雾,想象着自己该如何在人群中准确喷向他,并且能够大声呵斥他,让他颜面扫地。
可上了地铁你才发现,人群稀稀疏疏,并没有过分靠近,也没有不适当的接触。所以当你坐在办公桌前,你舒了口气,隐约觉得今天还不错。
按照惯例,周一早上开晨会。你站在桌边,听同伴汇报上周的工作。想到上周为了拉大客户通宵达旦地整理资料、谈判,你不禁直了直身子,准备迎接预料中的夸奖。可你盯着他嘴巴的开合,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你看着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说让他继续努力,然后鼓励大家向他学习。
他可真不错啊,会不会接经理的班呀。
等你回过神来,你发现自己跟大家一起鼓着掌,身边的人转过头来跟你感慨。
会议结束后,你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打算等他来解释,为什么全然没有提自己的名字。可他没来,大概是被经理叫走开会去了,你为他开脱。等你看着他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的时候,你心里酝酿着质问他,为什么独吞功劳,却看见他跟你目光对视笑了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中午吃饭时间,在餐厅你遇见了业务部门的几个同事。你们各自寒暄了一下,坐在了前后桌。你看着前面那桌谈笑风生,然后一边边往嘴里塞着米饭。
跟业务部门的经理认识是在入职培训的时候,经理对每个新职员都很好,有问必答。有一次你去培训教室拿资料,发现经理也在那里。你们聊了几句,他夸你漂亮,然后就被袭了胸。你仓皇出逃后,每次都躲着不见他。可他见到你,依旧笑容满面,满脸亲切。
有一次你鼓足勇气在人群中看向他,看着他坦然望着你的眼睛,你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你自己做的一个荒唐的梦。
快下班的时候你接到了男朋友的短信,说是晚上一起吃饭,你低沉的情绪终于有些好转。可等你到了餐厅,发现桌子上还有三四个人,你走过去,男朋友迎你,然后悄悄告诉你碰到了以前的同事,没法拒绝,让你多担待。
你虽然心里不爽,可在外人面前也不想流露出来。所以你按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等菜上桌,席间一位年长不惑的长者指着一盘牛肉韭菜的盘子说,这个菜你们两个要多吃些呀,补补身子。听着身边一阵意会的笑声,你心里一阵恶心。你转过去看你的男朋友,看着他未敛的嘴角,一直留在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砸碎的玻璃,再也拼凑不起来。
终于吃完了这顿饭,你们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察觉出了你的不开心,问你怎么了。你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他问:
是因为那个大哥说的关于菜的玩笑吗?只是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你知道男朋友他不是个坏人,人很善良,对你也温柔体贴。可这一刻,你才知道原来钝剑伤人才最疼。你想放声大笑,想放声大哭,想用声音撕裂这个世界。可你僵硬着身体,只是轻轻地锤了下发闷的胸口,跟男友道别后转入自己住的小区。
你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雪碧,拿着它回到了家。认真的卸妆,洗澡。等热气腾腾的你从浴室出来,挣扎了很久都拧不开瓶盖的某一瞬间,你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就像跌落在旁边的雪碧瓶中的气泡不断地涌出来。可你知道,就算气泡再多,也挣脱不了牢固的瓶盖。
哭着哭着你突然觉得这才TM是一场笑话。你拿过纸巾,垫在瓶盖上用劲一拧,瓶盖被打开,里面的气泡喷涌而出。
你给经理写邮件要求下周独立做工作报告的间隙,看到弹窗出来时代杂志的风云人物的新闻,你明白自己比想象中的更软弱,也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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