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 万念生

秋夜独坐

王维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这首诗以前没读过，今日一见，很有些感慨。

我独独喜爱第二联，“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想象在这个山中小屋。秋夜，下着雨，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雨噼里啪啦地下。

可以听见山林里，果子被打落的声音。

还有屋子内，进来躲雨的虫子，在灯下唧唧唧地叫。

这些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气氛，真寂寞。

譬如我此刻，听着窗外空调水嘀嗒的声响，一个人，一盏灯。小区里也很安静。远处有人拖着行李箱走，一路吱吱咯咯地叫。

寂寞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说不上来是享受它，还是更讨厌。

有时我仿佛独自窝在一个小小的山洞，被岩石紧紧包裹。寂寞，却格外感到安定。

有时又好像被全世界的狂欢遗弃，有些害怕想要追赶。却深深地知道，若我身在这狂欢中，只怕会更寂寞。

王维那时候年纪大了。明白了，人之衰老，炼丹术之无稽，确是铁板钉钉的。

他于是在悲哀中，给自己以鼓励，要摆脱生老病死的执念，唯有向佛（无生是佛学的概念，在这里作为指代）。

无生，也就无死。还有什么好执着？

可我，却只能说声抱歉。我还纠结在人这一世的情感纠葛里，捧着一颗心时而欢欣时而伤神。能学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已经算谢天谢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