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我们谈了几位美国开国先贤与奴隶的关系,从他们个人的挣扎,可以知道解决奴隶问题的困难度。
而从巨观的观点来看,则是南北差异的问题,于1790年,北方-宾州与马里兰州州界以北-有4万名黑奴,他们大多如富兰克林的家奴一样,在各家庭中三三两两的零星分布,南方则有65万名黑奴,大多数如华盛顿的家奴一样,代代相传,数量庞大,且是庄园的经济命脉,又如杰佛逊的家奴,本身就是重要财产,还用来还债。
区分美国南方北方的麦森-迪克森线。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可想而知,北方要摆脱奴隶制比较容易,南方要摆脱奴隶制则相当困难,杰佛逊曾说,奴隶制是一种病,北方只是表面的皮肤病,所以容易根治,南方则病入膏肓,所以需要耐心。
这个南北差异,在制宪大会上,首先就表现在人口计算方式上。先前各州决定如何分债时,也一样有过人口计算问题,当时南方州主张奴隶不算是人,北方州要求奴隶要算做人,以互相推债;没想到,现在众议院的席次以人口为参考,这下可反过来了,北方州要求奴隶不算人,南方州要求奴隶也算人,以互相争权。
最后,又回到了当初的荒谬妥协,一个奴隶被算成是五分之三个人。这个妥协荒谬的地方不只是人可以打六折,还有奴隶被算进人口数,却没有投票权,以及奴隶的人数打六折加进了蓄奴州以后,这些奴隶反而让奴隶主的政治权力膨胀了。
但奴隶问题并不是这样就讨论完结,南卡罗莱纳州与乔治亚州还要求,要写明联邦没有禁止奴隶贸易的权力。
前面提到,在大州小州之争时,德拉瓦州代表以打包走人威胁,现在南方州也有样学样,两州代表威胁若不顺从他们的主张就要打包走人,让合众国无法成立,在这样的威胁下,北方州竟然轻易的妥协了,罗杰·雪曼本人非常反对奴隶贸易,但是在此时他却说若除去「进口奴隶的权力」,对「公众利益」没有好处。
美国开国先贤们只想尽快建国,所以不顾基本人权,妥协固然换来一时的方便,但日后南北却为此发生死伤惨重的内战,罗杰·雪曼若死后有知,当对「公众利益」到底有没有好处,有一番不同结论。
这时,倒是奴隶大州,维吉尼亚州的代表,华盛顿的邻居,也是先前的「民主守护者」乔治·麦森,出来仗义执言,他说每个奴隶主都是暴君,奴隶制度会带来天罚──真是预言神准──而且奴隶制度还会妨碍艺术与制造业的发展。
妨碍制造业发展?可是南卡罗莱纳州代表说奴隶可以促进经济发展,到底谁说的对?
这件事问日后的林肯最知道,林肯一家就是因为自耕农无力与大奴隶主竞争,陷入经济困境,被迫搬家,也就是说受到黑奴制度迫害的不只是黑人,还包括广大的白人自耕农;而日后的南方自从有了养奴隶种棉花这种好赚的钱,资金自然不会投入工业生产,所以奴隶的确对经济有害,尤其对制造业有害,麦森的看法完全正确,他也可说是「公义经济主义」-以往认为发展经济可以不公不义,但是深入研究会发现,只有维持公平与人权,才会有真正的经济发展──的先知。
但是麦森的正义之言一出,马上遭到阴谋论抹黑,南卡罗莱纳州的代表说,人人都知道维吉尼亚州有最多奴隶,所以只要禁止进口,人人都只能跟维吉尼亚州买奴隶,他批评麦森是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只是在为州的利益代言。
话都讲成这样了,是不是就拉倒破局?并没有,代表们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们定出了日落条款,本来规定1800年以前议会不得禁止奴隶进口,后来在南方州争取下,又延长8年,到1808年,加上规定逃亡的黑奴,就算逃到废奴州,也一样要抓回去,这下子南方州终于满意了。
黑奴问题就这样暂时被抛诸脑后,留给日后的林肯去解决,解决的过程,一样并非是南北战争的武斗,而是更惊心动魄的文斗,林肯以坚忍不拔的决心,贯彻政治远见与智慧,又同时用尽政治手段,合纵连横,终于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这个过程,后来由名导史蒂芬·史匹伯拍成了奥斯卡奖2项得奖电影「林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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