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愿意在老人生前端屎端尿，还是等他们死后哭天抢地尽孝心？
下午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电话简简单单的交代了几句，“你奶奶可能快不行了，你现在赶紧把我们的机票买了，等会再和你说”，听到这话我瞬间就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半年前奶奶还好好的，赶紧把最后一班的飞机定了，然后坐车去机场和老妈汇合。
下飞机那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堂叔在机场也久等了，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回到乡镇就直奔医院，在医院看到奶奶那一刻眼睛都湿润了，才半年不见就这样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针管，鼻子插着氧气管，两眼一直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我叫了几声奶奶，奶奶看了一眼我，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嘴里颤抖着发出哼唧的声音，后面了解到情况是奶奶，血压正常，心电图正常，只是老了，都88岁了，身体机能都变差了。
没有被病痛折磨这应该是最好的消息，有人说不怕人老，就怕老难死，被一大堆病痛折磨，到最后插着一身的管子离开世界。
02
当下我就陪着婶婶在医院留守奶奶了，第一次在医院过夜，就坐在奶奶的身边，我看着她，她看着天花板，整个急救室的安静得只能听见奶奶辛苦的呼吸声，还有氧气皮传来的咕噜声，就像生命的倒计时那样，让人感到恐惧。
记得在我6岁那年爸妈把我带离了老家，过年也不是每年都回老家看爷爷奶奶，所以对奶奶的记忆不是很深，但是我非常爱她，等我毕业出来工作后，老妈一说最近爷爷奶奶身体不适，我马上去药店买一堆保健品寄回去，每次打电话回去奶奶都听不清我说话，然后我用一半工资都要买个最好的助听器给她，奶奶觉得戴着助听器不舒服，然后就没用了。
导致后面的电话内容都是：
我：奶奶，吃饭了没，
奶奶：哈哈哈····我听不清，老了····
我在电话吼到：你，吃，了，没···
奶奶：吃了吃了，你也要保重身体啊，工作不要太累，下次回来记得带女朋友回来啊，
我：好的好的，
奶奶永远都知道我想说什么，一下把话都说完了。
人老了，也许听不清你说什么，但是她还记得你一直的关心，很多人都说有空多打电话回家问候老人，当你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你就应该把自己能给予的东西给他们，而不是嘴上的关心。
关心不是在电话里面的一句“天冷注意保暖”，而是真正的落实在你在为他们添衣保暖，也不是一句“保重身体”，而是为他们保驾护航，你父母给予老人的是孝顺，我们给予的才是感恩。
别让“这些东西他们都有”变成你的遗憾，宁愿后悔付出的太多，也不要遗憾自己付出的太少。
03
记得10岁那年回老家过年我还跑去和奶奶挤一张床，那时候老妈还笑我长那么大了还要跟奶奶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睡在奶奶那张硬板床上就会感到很踏实，就好像会想起自己还两三岁被奶奶哄睡的场景，门口的鞭炮声很大，但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最喜欢奶奶给我亲手做的“百衲被”，就是由几百块三角形的小花布缝起来的被套，每一块碎布都不同样，用手摸在上面虽然很糙，但是很暖，这被单一直放在柜子里，哪怕已经破了个大洞，哪怕已经不适合使用，但从不曾想过丢弃。
我和老妈商量着夜里我在医院守通宵，白天就老妈老爸和三叔三婶轮流在这边守着，老妈不愿意我一个晚上在医院呆着，后面和老妈聊了很多，老妈说，“该通知的人也通知了，儿子也那么多，孙子也那么多，没几个能回来的，难道真的是想等老人走了才回来尽孝心？”
确实，尽管我们再忙也好，也值得为老人放下工作回家看一眼，而不是回来拜一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但必须每颗心都要有血有肉。
为什么我们会说回老家，因为哪有老人，有老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叔伯堂兄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老人的存在而亲密，老人在，相聚一堂，老人走，分灶分房。
04
我和老妈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肯答应让我夜里一个人在医院守着奶奶，说让我磨练一下也好，这一个小时的聊天很沉重也很前卫。
老妈：以后走不动了就买瓶安眠自己吃了算了，免得劳累你这些独生的。
我：安眠药不能一整瓶买，你还要挨个挨个药店去凑，万一一瓶下去痛个半死还要去医院洗胃，何苦呢。
老妈：好像挺有道理，那就这样吧，以后你有钱也好没钱也好，不要给我和你爸买什么墓地，不要把我们装在盒子里，你想撒向大海也好，撒在深林当肥料也行，就是不要把我们装起来。
我：你和老爸串通好了？那以后清明我拜谁去？
老妈：清明你有那个心想起爸妈就行了，也知道你疼我们，生前不亏待我们就是最大的孝顺，人走了什么也就没有了，等人走了才想起要祭拜，生前都不好好对待，死了还拜个鬼啊，那些形式都是老一辈的，我这辈就继续遵循着，现在新时代，新社会，还搞老一套的你不觉得很out吗。
我为父母感到骄傲。
父母就是这样，是最没用的母婴周边产品，从小的就一直照顾着我们，呵护我们，等我们长大成人，他们老了还惦记着不给我们添麻烦。
父母是伟大的，也是最“没用”的，因为他们穷极一生的奉献，直到离开都会想着儿女，所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就是这个道理。
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每次回老家，老妈都让我给200块自己没印象的长辈，即使不是过年，后来老妈说了，“这个姨婆以前怕你没营养，经常买肉偷偷挂在厨房让我炖给你吃，这个叔婆喂你吃饭，端着碗追你屁股几公里都要把你喂饱，这个舅公天天抓鱼给你吃。”
我明白了这是感恩，有些长辈你现在还能和他们说说话，也许下次就见不到他们了，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过一年是一年，对于老人来说，过一天是一天。
中国式的教育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只要你读好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能说会道，这就够了，而在国外的孩子先要得学会的是跌倒。
我们的家里就是温室，什么事都不用我们去理会，有钱的家长连室外都能给我们变成温室，孩子出去能赚到钱有本事就是给父母长脸，却忘记教给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05
一个人在医院守了7个通宵，医生说老人在医院继续躺着也不是办法，又没病痛，还不如出院回家休养，之后奶奶就出院休养了，这7个晚上中途没敢打盹，有时奶奶会睡觉，有时也陪着我熬通宵，夜里不敢和奶奶说话，因为老人晚上精神很脆弱，我只能在旁边的病床上坐着，要么就在看书玩手机，奶奶不睡的时候就每隔一会帮她翻翻身。
白天等老妈过来就一起帮忙给奶奶换纸尿裤，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没接触过给老人换纸尿裤，我也是第一次，真的是一把屎一把尿，想起了父母也是这样精心的把我们拉扯大，等他们老了，我们也应该学会反哺。
每次换纸尿裤我都非常心疼，我握着奶奶的手就像握着一把骨头，看到久卧床上不经常翻身弄出的褥疮，瘦得皮包骨的双腿，每一幕都让我难过，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但真的太瘦了。
我：奶奶，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奶奶口齿不清道：不记得咯，脑子现在很懵了，
老妈：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奶奶：你是我大姐，
我笑着说：那我呢，我是谁？
奶奶笑了笑：你是我大姐的儿子。（这点居然没搞错）
我和爸妈换完班后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爷爷的房间调戏他：
我：爷爷，你记得我是谁吗？
爷爷：不记得咯，好像见过，
我：你还记得有几个儿子，几个孙子吗？
爷爷：哈哈哈哈，不记得咯，
三叔加一句：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爷爷：你每天都问我这个问题，烦不烦啊，真的当我傻吗，你是我大舅。
每天早上都这样和两位老人对话，只是每天我们都会变成不同的角色。
98岁的爷爷智商和行动能力就像个2岁的孩子，能说能动，但词不达意，88岁的奶奶就像几个月的宝宝需要照顾，人老了就会慢慢变成孩子，我们能做得就让他们能吃的时候给他们吃好的，静静的陪伴在身边，这就是感恩。
我们试图让老人记起我们，他们也很努力的去想起我们，只是有些词汇和身份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尽管他们很想把爱表达出来，却忘记了如何践行。
老人每一次住院就像闯了一次鬼门关，谁都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会离去，趁我们还有时间，别人把忙碌变成一种遗憾。
06
在医院的这几个晚上，看过了被病痛折磨而死亡的老人，看到出车祸进来抢救的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中风的年轻人，当时深夜我在医院走廊踱步，突然听到外面很吵，就看到有人被推进了急救室，门外的人应该病人的父母和妻子，每个人都是一脸泪痕，妻子一直重复着那一句“都说不要喝那么多，不要喝那么多”。
等到抢救完毕后的结果是因为喝酒洗澡导致的中风，一个年轻人就这样瘫了半边身，在这种乡镇一个年轻人可以说是家里的顶梁柱，说垮就垮了，看到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苍白和无力。
这让我想起油腻的80后，即将秃顶的90后，因为我们都是在能拼的年纪里选择了拼命，用最贵的眼霜熬最嗨的夜，蹦迪套上护膝，啤酒里面加枸杞，可乐里面泡党参，吃完烧烤来瓶雪碧降降火，这就是我们。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们都怕死，怕在最辉煌的年纪还没享受就倒下，怕躺在病床上让年迈的父母担忧，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怕父母担忧，可是父母一直都在担忧。
教育最缺的是感恩，人性最不敢直面的是死亡，一边作死一边挽救，我们活着的重点是让接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不用担心，等我们老了还有机会也好好的送他们离开，而不是他们送我们离开。
作者简介：毛毛笛，毕业于著名家里蹲大学，在各大专栏当坐者，是的，家里坐者，生活除了柴米油盐还有爱恨情仇，五味陈杂的人生让我三观都不是很正，人生格言是：正经的生活，乱七八糟的过，用最厚的脸皮过最没下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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