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无数种没有你的生活 大概就是饭桌上少了一双筷子 睡觉前少了一句耳边的晚安 我时常会怀疑 生命中有你没你 好像都一样啊 当然 这只是你还没离开时我的想法罢了
你拖着行李箱离开时 把钥匙交到我的手中 语气有些无奈道 阿玖 你还是这么没有人情味 我沉默了 我承认我的脑袋有些混乱 好像一年多的感情就只有一只行李箱的重量 我竟然在这样的离别时刻思量着这几百个日夜间的所得所失
一年前的秋天 我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回到公寓 手里多了一串多余的钥匙 那几个日夜我总有一种母亲的气息还在这间屋子里游荡的错觉 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它时刻提醒着我这个狭小的空间它也曾温热过 我在想 这把多余的钥匙是不是该丢了
然而就在我逐渐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时 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我的生活 那样一个热烈又充满生气的生命 你起初敲我房门时我选择了置之不理 直到你用石头砸坏了我刚请人修好的玻璃时 我生气了
我眯着眼打量你 一副时髦的打扮 又高又瘦 皮肤比我还白 笑起来眼睛像一对会发光的玻璃球 给我的感觉大概就是脆弱的生命体 嗯 这大概就是母亲生前说的小白脸了
你见我不说话 就在楼下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隔壁的 房东出差了 我拿不到钥匙
哦 我低低应了一声 所以呢 与我无关啊
你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叫周宴生 我可以先和你住几天嘛
我觉得你的话真好笑 正要结束这段无趣的对话时 我瞄到了卧室角落堆砌的泡面 犹豫片刻 问你 你会烧饭么
你的双眼蹭得一亮 连连点头道 会 我会 我还会做家务 洗碗 拖地 擦窗都没问题
我把手里那串钥匙抛了下去 嗯 总算有人解决我的生计问题了
这是我们的相遇 画面感很差 没有连续剧里的温情 有的只是秋天萧瑟的风景
然后房东很蹊跷得消失了三个月 期间我严重怀疑那个拜金老太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过也要感谢她的消失 毕竟我也开始习惯每天醒来就有人准备好了温热的早餐 午觉结束已经有人替我做好家务 夜深了会有刚烧好的洗澡水 我甚至快忘记冰凉的水渗入我肌肤的感觉 然后所有的安逸被晚间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
敲门的是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房东老太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准备房租
她见我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语气恨恨道 陆小玖 别以为你妈翘辫子了我就会可怜你 你今天不交钱就给老娘死出去
我无语 接话的是身后围着围裙的你 你把一把红色大钞塞到老太手里语气抱歉道 阿姨这是房租 之后她的房租管我要就好了
那个老太一副见鬼的表情 嘟囔一句 这死女人还有人要 就拿着钱走了
我回头打量了你许久 开口道 我现在才想起来 我们在葬礼上见过
你的表情一僵 眼神有些闪躲道 阿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承认 如果不是你那张五官秀气明朗的脸 我是绝对不会记住一个在葬礼上穿了一身黑西装的普通男人
我提醒道 隔壁就是那个老太婆的家
之后就是沉默的僵持
十分钟后 我不打算再理你 一个人开始吃起烧好的面条
阿玖 你突然叫住我
我没有抬头 等着你的下文
你说 你母亲的事 是我对不住你
我望着手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眼前忽的一片氤氲 是啊 都怪你 母亲之前还说发奖金了要带我去海洋馆
可是她还是出了车祸 那么突然就离开了
良久 我开口道 明天有时间吗
你微微一怔 点了点头
我说 我们去海洋馆吧 明天
我还依稀记得那天下着大雪 海洋馆里是一片深蓝 连呼吸都流淌在温热的海水里 像极了我在葬礼上幻想的景象
不同于想象的是 右掌心多了一份热度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不抵触肌肤之间的触碰 紧握的力度 竟然那么微妙那么不真实
很多年后 只要想起满天大雪 触手可及的深蓝 还有紧握的右手 记忆里都会一片恍惚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过去的事 好像你已经在我的生活中扎了根 好像你睡在我的隔壁 每天听我差遣都是理所当然的
有天夜里 你突然叫我去屋顶看星星 我一脸莫名地爬上屋顶才知道原来你是要弹吉他给我听 是一首很想让人哭的歌
你熟练地拨动琴弦 星星在你的眸子里摇曳着 偶尔呼出的热气掩住你的眉眼 像极了童话里走出的人
等琴弦停止了好久 你才突然看向我 那种很微妙的神情
你说 这是我从见你第一眼就想给你写的歌 直到我们从海洋馆回来 这首歌才真正完整了
我沉默着 下意识想阻止那些少女的情绪涌上心头 忍着眼眶的热度说 无聊 说完就撇开头不去看你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里 这首歌都会在隔壁响起 每天夜里入梦前 熟悉的调子就会流进耳畔来
我们一起经历过四季 流过满身的汗 也淋过最大的雨 看过春暖花开 也流连过满目的雪景
直到圣诞节前夕 你约我在公园见面 而我却只见到不可思议的雪景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 你是如何一个人堆砌出一副海洋世界的奇景来
你再次出现 是在十天后 专程来与我道别的你拖着行李箱离开时 问我 我要走了 你不留我么 我迟疑了好久只是吐出一路顺风几个字 你把钥匙交到我的手中 语气有些无奈道 阿玖 你还是这么没有人情味
我望着你越走越远 楼下好像还站着当初那个砸我玻璃的男孩 可是周宴生 我该拿什么留住你呢 你的出现本就是意外 而你的离开 才是回归你本来的人生轨迹啊
我没有再去你的房间 我用自我催眠的方式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你我也可以很好 我开始自己学着做菜 我开始习惯自己烧洗澡水 我甚至产生一种你离开了只不过是带走了睡前的一首歌而已的错觉
麻木平淡的日子最终是一封葬礼邀请函打破的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年多前母亲离开的那一天 我站在病床前 身后的医生细碎的话语
他说 车祸女方直接心跳停止死亡 男方头部严重撞击 检测出内囊出血 需要长期卧床治疗 否则会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的眼眶骤然一热 就差一眼 周宴生 当初就差一眼 我就会知道隔壁床位上睡着的那个男孩 他醒来时会有一双会发光的玻璃球一样的双眼
只是那双眼睛 却永远也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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