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只小丑
我依稀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终于生下一个弟弟，那之后一段时间她都呆在那个阴暗狭窄的房间，吃的是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够吃得上的鸡肉。妈妈疼惜我们几个，每次都把仅有的几块鸡肉夹给了我们，她自己只能喝着烧喉的烧酒和姜下饭。从此那蕴含着肉的醇厚和酒香的清冽的香味成了记忆中最好的味道。
后来我生了宝宝，前两天在医院观察，吃的也是医院的饭菜。妈妈煮过一次饭来，但是刚好那天我也订了医院饭堂的，结果浪费了好多饭菜。她知道我确实订了医院的饭，也就不送来了。医院里说是专门为产妇做的餐饮，其实也就是些清蒸鱼，冬菇蒸鸡之类的常见快餐菜式。
出了月子，我隐隐有点期待接下来的月子餐。作为一名吃货，平时不敢太放肆，终于可以借特殊时期之名放开吃了！
但是很快我就被现实打瘪了。医生建议产后初期要饮食清淡，不要急着进补。但是我妈的观念是老家的人坐月子吃的就只有鸡煲酒，鸡煲酒，鸡煲酒！连多根青菜都不允许！我有两个朋友，月子三十天就真的只吃白米饭加鸡煲酒，可以加排骨和猪肚，其他就什么也不准吃了。然后各种便秘，非常纠结。最关键的是，我们当时没有鸡！菜市场的鸡，我和老公一致认为是不能吃的，因为那是用饲料养的，基本上就是没长大的鸡仔，一点鸡味也没有。老家养有走地鸡，但是还没来得及弄上来。我刚出院的那几天，刚好是断粮期。
形势所迫，我只好采取医生的建议——清淡饮食。可是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啊。比如韭菜炒肉片，清淡吧？可是产妇不可以吃！因为它会回奶，这是要断我娃的粮的节奏啊！况且我当时还没有来奶，日思夜想就是期盼早早开奶。
像韭菜这样种是已经明确会回奶的，还有更多传说中回奶或者涨奶的食物，未经考究，一切来自街坊传说，真不知是吃得还是吃不得。
医生的话，只不过是概念上的指示，实际操作是需要实实在在的经验知识的。连我一开头口口声声喊着科学饮食，最后也不得不灰溜溜地跟着老妈子跑。
但是初期的我还是很乐观很开朗很相信科学的。我特地上网搜月子套餐，兴冲冲地跑去问老妈:"妈，你会做麻油鸡吗？"
"什么是麻油？"老妈问我。
"……"
原谅我，我也不知道麻油是什么。
我只好剔除掉所有有不明材料的菜式，这样清单就缩水了四分之三，再屁颠颠跑去找老妈:"妈，你会做猪肚包鸡吗？"
"不会."
我默默地甩了一个白眼出去，然后我的菜单只剩下一个鸡煲酒。
我绞尽脑汁，才找到了两个菜——姜粒鸡蛋炒饭和红糖小米粥。前者是医院一个病友教的，后者是上网百度的。因为它足够简单，不需要我盯着老妈手把手地教，材料也是我所熟知的。
鸡蛋炒饭是再常见不过的，加了姜粒就有了驱寒祛湿的功效，新产妇要排干净身上的瘀血，所以姜粒鸡蛋炒饭再合适不过了。红糖小米粥养脾益胃，刚生产完几乎没什么食欲，喝上一碗小米粥，填饱了肚子，整个身子也觉得清爽滋润。加上几个红枣，那枣几乎可以甜到心里去。只是这个粥要细火慢慢熬，我们家是用了电饭锅煮粥的功能，把材料都洗好了，放进锅一点按钮就等着粥好。
还吃过瘦肉黑木耳汤，据说黑木耳排毒，如果要驱寒就加一些姜。刚吃了两天医院的饭堂，第一次喝这个汤我竟觉得美味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老妈就没煮过这个汤了。出月子之后，有一天家里没菜了，我也懒得出去，就切了几块肉片，泡发几朵黑木耳一块滚了汤，那滋味却难以下咽。
期间我妹和妹夫上来，我妈弄了几个菜，却不见我的炒饭或小米粥。我只好挑些清淡的来吃应付了一顿。第二天依然如此，我便对老妈有了不满。
"妈，我的菜呢？"
"你不叫我弄，我哪知道你要吃什么？"
我心一愕:"说要禁口的不是你吗？现在就让我吃这些了?"
好不容易四天后家里的鸡运了上来，我妈终于开始乐滋滋地煮鸡煲酒。她之前一直很鄙视我上面提到的两个菜，认为那些好不营养，不适合产妇吃。有了鸡之后，厨房终于像厨房的样了。
我也懒得去管厨房里的事了。因为管起来，一堆事情不说，我不能动手，她又不能事事照办，两个都是有火气的人，一言不合就冷战热战。我妈甚至说过不干了的话。
我问:"你确定？"
后来她就不出声了。
但自那次后，我觉得有时候自己情绪容易激动。都是些琐事小事，熬过月子可以自己动手就好了。从此就不再过问厨房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是鸡煲酒和一些青菜。我妈试过断过我的青菜，可是她一断我就抗议，老公也赞同我，所以她就很少缺我的青菜了。只是炒青菜的时候总爱放两片姜。
倒是那鸡煲酒吃得我牙痛得紧。中午一顿鸡煲酒还可以接受。午后就开始不舒服，晚饭那顿就开始痛了。因为鸡煲酒本身是有点热气的，鸡肉煮久了也老火了。特别是鸡胸肉，硬得像嚼块麻布一样。
我妈原先很喜欢吃鸡煲酒的，照顾我坐完月子后回家，就再也不喜欢了。她也说，吃了牙痛得厉害。反而迷上了小米粥，回去的时候还特地买了两斤小米带回去，这倒是我想不到的。
月子后期我还试过猪脚姜醋。第一两天还可以，往后汁水就带苦味。猪脚不宜带瘦肉，不然煮久了就变干了。
我和老妈都不是精于厨艺的人，只能在这期间不断摸索，不断撞墙。
其实月子期间，老妈子对我也是有想法的。和老爸妹妹妹夫都叨了一遍，就不敢和我说。我也是后来才借他人之口知道的。
两个亲母女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婆媳之间了。后来婆婆叫我生二胎，一想到此间之事，心有戚戚焉，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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