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崖边跌落

借我

我从崖边跌落

坠入星空辽阔

银河不清不浊

不知何以摆脱

                        ——《我从崖边跌落》

                            1

文慧生病了，郑东刚从外地赶回来。

“文慧，老公回来了，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我来看孩子。”

文慧依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目光呆滞，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身旁是否多了个人。

“文慧，你这是在生气么？我已经坐最早的大巴车连夜赶回来了，这还不够么？”

郑东的诘问并没有引起文慧的注意，她仍然如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甚至不曾回个头。

“文慧，你这是冷暴力？你不要逼我。”

“文慧，你回过头来看着我。”

“文慧！”

郑东猛然提高音量，喊了文慧的名字，文慧也似乎被这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住了，她睁大眼睛，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郑东。

郑东抱着文慧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说着：

“文慧，我知道你在生气，可你不能不说话。我担心你，赶了一夜的车，回到家里连口水都没喝，你不能对我这样，文慧，你不能。”

文慧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弥漫了一层雾气，但她依然不想说话。

                                    2

客厅里正在玩积木的孩子似乎也被郑东吓到了，他哭着跑过来，一头扑进文慧的怀里。

文慧低头看着环抱着她的腰的孩子，她的心像被尖锐的针猛地扎了一下，只轻轻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孩子，似乎孩子是她仅剩的所有。

郑东看见文慧哭了，就要把孩子从文慧怀里拉出来：

“宝贝，妈妈不舒服，来这里，爸爸抱一抱。”

可孩子不愿意。

郑东稍微一使劲，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文慧看向郑东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文慧不说话，孩子也渐渐地不哭了，他只是撅着嘴依偎在文慧怀里，和文慧一样，出神地望着，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郑东叹了一口气，向后倚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没再说。

                                    3

屋里很安静，孩子睡着了。

文慧把孩子放到床上后就开始打扫卫生。

郑东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扫帚，说道：

“你生病了，去歇着吧，我来。”

文慧转身，又去卧室里把脏衣服拿出来，她路过郑东的时候，都没看他一眼。

郑东看着文慧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

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文慧又开始收拾客厅的玩具，她起身动作太快，引起剧烈的头痛，就又连忙蹲了下去。

郑东走过来，在文慧旁边坐了下去：

“文慧，你是在和我置气么？那也用不着糟蹋自己的身体，什么活不能放一放啊？非得现在做？”

再次听到郑东的诘责，文慧捂着脸哭了起来。

郑东慌了，他扶着文慧的肩膀，想抱一抱她，可文慧却立马拒绝了他，她放下双手，大喊一声：

“没有！”

可郑东却更加茫然了。

文慧冷笑了一声，她站起身，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就洗衣服去了。

文慧的莫名其妙，让郑东觉得烦躁极了，他扫完地就打开门出去了。

直到华灯初上，郑东也没回来，文慧确信郑东已经离开了，也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4

吃完晚饭，文慧洗碗筷的时候，洗着洗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什么时候丈夫对妻子的怜惜，需要妻子在接受的时候还要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情？

她生病了，他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地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他回来只是为了惹她哭，惹孩子哭么？

明知道自己不会哄孩子，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孩子，到最后不还是要她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哄孩子么？

那些活儿她就是放到明天，也不会有人帮她干的，不是么？

如果不是，那她生病了，郑东在家，怎么没有帮她拖地和洗衣服。

她不能偷懒，如果今天的活儿没做完，明天会有更多的活儿等着她做。

她害怕，她害怕啊。

她没有生气，只是很累，她不想做一个又一个的解释。

孩子又玩起了积木，文慧再次坐在沙发上。

郑东发来了信息：

宝贝，好点没。

文慧笑了笑，就把手机放下了。

似乎谁都没错，又似乎谁都有错，但他们都选择了逃避，又能逃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