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泪为桑,回忆成伤,烟花般誓言,如流水飞逝。抹不去往昔,唯留一丝执念,半念向生,半念向死。
他只是一匹白马,一匹普通的白马。
白马有一个主人,是一个青涩可爱的妙龄女子,唤为青藜。青藜与白马和睦相处,愁悦朝夕。于那青草漫漶的初春,青藜骑着白马郊游踏青;在那草木清嘉的盛夏,白马载着青藜荫下乘凉;金风送爽,中秋已至,他们秉烛赏月,青藜忆起了离家多年的父亲,情到深处,竟忍不住啜泣,白马看在眼里,疼在心头。青藜对着满满清晖许愿:若是谁能将她的父亲带回,她便以身相许。
白马将这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愿望记在了心里。
终于,青藜的期许没有落空,她的父亲回来了,但完结这个华美愿言的却不是她幻想的翩翩少年,而是相偎相依的白马。于是,青藜开始恐慌,假装不曾有过那月下之许。白马独自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他知青藜的无知,总是莫名的忧伤,这是作为一匹白马的落寞与悲哀。明月晓窗,山长水阔,世事浮沉,他陷入自己的悲剧里,不眠不休;她,不闻不问。
一厢情愿的爱情,担负不起一个华丽的玩笑。望帝春心,庄生小梦,走过无数沧桑悲苦,却等不来晴空。林花谢了春红,四季更迭不变,只是这一汪心事,这万世长情渺渺茫茫,多少个不眠之夜,白马独自守着那句空无的誓言,无处话凄凉。然而,这并非最悲最苦,青藜的郁郁寡欢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得知原委后,遂杀白马,并将马皮晾与庭院之中。
有一天,青藜正和她的女伴们在院中嬉戏玩闹,忽然一阵大风吹来,那马皮腾空而起,卷起青藜疯狂而去,在一棵桑树前停下,双双化为蚕。白马最后的血性,是为逝去的悔恨,还是新生的爱情?
生命就像一场绚烂的杏花红,浓烈盛开,壮烈逝去,不问归宿,不问前因。白马痴于怨,爱与恨,然而,这个结束他一生的华丽誓言,只不过是一道叫人疼痛难舍的金箍而已,说者无心,最怕听者有心。他们的爱,只见悲离,不见欢合。白马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人和马,终是爱不得。
记忆落满灰尘,心锁爬满铜锈,白马心里怕也一如当初,不曾悔恨吧。天地万物,无生不终,不等,不待,不追,不悔。然而,我总幻想他们能于黄泉,于来生,白马化作人形,默然相爱,寂静欢喜,一续前世未竟的情缘。
这或许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结局依然逃不过宿命,北风吹枯桑,日夜为我悲。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们只是蚕,或作茧自缚,或化茧成蝶。可幸,他们终于能同食同寝,同生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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