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再聚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风吹过梅林，吹来梅花的淡淡清香。
魏烬淡然挽起袖子，转身去摘树上的梅花，莫易清最擅长暗杀，他无声栖身而上，就在魏烬转身时，一把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魏烬愣了一下，莫易清错愕开口：“是你啊？！我是易清。”
魏烬回过神，方才注意力都在他的衣角，这才有时间打量眼前这个人。一别经年，这人脸庞已然褪去稚嫩长开，个子长高了不少，清朗的少年出落成了翩翩风姿的公子。
随后，莫易清只觉身子一转，直接被魏烬摁在了树干上。
魏烬一脸愠怒：“你怎么跟血刃的人混在一起？我走的时候让你照顾他，你干嘛去了？”
“魏小爷这么多年没见，脾气还是这么大。”莫易清举手告饶，微微垂下眼睛，“对不起，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相信我是站在小芽儿这边的就行。”
魏烬松开手，从莫易清手里抢过了面具扣在脸上：“行，我不管你，你别跑他面前去，他看到你，可就没我这么理智了。”
魏烬仗着血刃还不知道他这个人有些顾虑，但温从戈不一样，他跟血刃的人那是不死不休的敌对，莫易清要是出现在温从戈面前，保不齐他一扇子就扔过去拼命了。
“果然啊，就知道小芽儿不会善罢甘休。”莫易清打量了他一下，“你这什么闲情雅致，来摘花？”
“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魏烬摊了摊手，“再说了，我自家的小孩儿，给他摘几朵花儿怎么了？他便是要星星月亮，我也是摘得的。”
“你就吹吧你，累死你也摘不到。”莫易清撇了撇嘴，“对了，他当年设计让你走，不是让你去考文武状元？你这，不像啊。”
魏烬跟很多人不一样，他本就是世家公子，文韬武略皆可称一句天纵奇才，老天爷亲眷赏饭碗。他没入旭暗时风生水起，入了旭暗后不免令人扼腕惋惜。
温从戈帮他脱困费了不少周折，知道计划的却只有莫易清与温墨煦，可哪曾想，魏烬离开之后非但没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反而是成了个江湖客。
“就是因为我没去，所以才不能让他知道。”魏烬苦笑一声儿，“他费尽心思让我走，让他知道还了得？”
莫易清一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蓦然开口：“对了，前任知县姜崇，有一位续弦夫人，你应该知道吧？”
“嗯，听说过。”魏烬皱了皱眉，“只说她是个冷清的人，凡事都不上心。”
“那个女人你多留心，她是血刃的人。”莫易清伸手拽了一把花丢进花筐里，“霍潭的势力被清剿，是不是与小芽儿有关？”
魏烬点了点头：“嗯。”
莫易清皱了皱眉：“那梁映…”
魏烬一脸疑惑：“什么梁映？”
要说温从戈布局剿杀霍潭余部时魏烬在场，那梁映的事，他是半分也不知情的。
莫易清无奈道：“就是那个采花贼梁映，他死了，我刚从凶案现场出来，是小芽儿动的手。”
魏烬心里一跳，只觉得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他在温从戈身边，这件事全然不知情就算了，怎么还能让小孩儿涉险？
莫易清看他一眼，安慰道：“小芽儿是个要强的，你若是事事帮他做了，他才要不开心。梁映那厮武功不高，你还担心什么？”
魏烬瞪了他一眼：“话是这么说。那玩意儿武功不高，打不过他就不会玩阴损路数吗？”
莫易清一下子哽住了，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魏烬按了按眉心，问道：“对了，以后怎么联系你？”
莫易清打了个哨子，一只鹩哥从林间飞过，乌黑鸦羽闪烁着浅淡光泽，那鹩哥飞到莫易清肩膀，歪头瞧了眼魏烬。
莫易清一动也不敢动，一脸气闷开口：“这是九宫，我的传信鹩哥。”
魏烬看他那憋屈样子只觉好笑，伸手把那鹩哥抓下来，左右看了看：“鹩哥大多聪颖，学东西极快，你这小东西会说话吗？”
九宫呆了呆，扑腾起一边翅膀叫道：“撒手撒手！！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魏烬弹了弹九宫的鸟头：“再叫唤爷就烤了你。”
九宫：……
莫易清扶着树笑得不行：“诶哟喂，这小祖宗也有栽跟头的一天。”
魏烬把那鹩哥放到莫易清怀里：“你哥我专治各种不服。”
莫易清笑呸了一声儿：“老不要脸，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哥。”
魏烬正了正神色，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我走之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当年离开之后的事，有些事并不清楚，只知道温墨煦因为各种原因失踪了，后来再去打听，也没能打探出一二。
莫易清微微垂眸，九宫察觉到主子的失落，飞到他肩头蹭了蹭他的脸。
莫易清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你离开后一年，霍潭看上了小媳妇儿，小芽儿和我的计划本来是先送小媳妇儿离开，他随后再想办法脱身，但…我在朝闻道那边等了一夜，也没能等到他们。”
魏烬皱了皱眉：“逃跑失败了？”
“是，我再见到小芽儿，他清瘦得不成样子，什么也不肯说。直到后来，他从乱葬岗那边，寻回了小媳妇儿的玉铃簪。”莫易清苦笑一声儿，“我知道出事了，准备杀了霍潭，但是小芽儿拦住了我，他不是不恨，只是他在下一盘不许任何人参与的棋。”
莫易清知道温从戈背后什么样，可那一夜，他第一次明晃晃的看到了有如实质的恨，那个小孩眼里的嗜杀，比那晚的月色还要凉上几分。
莫易清那个时候就知道，他不可能阻拦得了温从戈，他也不会阻止，这仇若不是他本人报的，温从戈这辈子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真的开心。
魏烬抿了抿唇，问道：“你后来怎么离开的？”
“也是假死，小媳妇儿怎么着也是我的姑娘，报仇的事理应有我一份儿，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接触到核心成员。”
莫易清不是不恨，只是比起温从戈和温墨煦的姐弟情，他的恨都要给温从戈让一些路出来。
是以，他心甘情愿退居幕后，安静地做一个协策者。
莫易清并没有过多提及他是怎么进入血刃的，不过魏烬想也知道那有多困难，血刃部的人，可都是老人精了。
魏烬无声叹口气：“辛苦了。”
“你这是屁话，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辛不辛苦。”莫易清觑了他一眼，“血刃部本就是霍潭的亲卫，小芽儿杀了霍潭这件事儿没跑了，血刃的人想他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据我所知，霍潭亲卫的势力，可不小呐。”
魏烬摘下几朵梅花，微微垂眸，他的指尖寸寸收紧，碾碎了一掌梅花。
他勾了勾唇：“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陪着就是了。”
“你看你又错了。”莫易清捣了捣他的肩膀，“是我们。我帮你摘完花，你尽快回去吧。”
魏烬点了点头，九宫飞起来，从树梢折了一枝梅花，叼进了筐里。
鹩哥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更别提是莫易清亲手训出来的，不过知道九宫会说话的，魏烬是第一人。
梅花开千树，这是凛冬最美的风景。风城门口，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
盛司韦接到消息赶到城门的时候，便看到那流民数量多的惊人，那帮人拼了命想要进城，官兵死死地将人拦在外面，呵斥声不绝入耳。
纵然盛司韦再不喜欢小儿子，也到底是血脉至亲，刚经丧子之痛的州府大人又见此情此景，只觉心力交瘁，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
幸而附近围观的城民都被赶走，这才没人看到他的窘态。
“民女玉娘，见过盛大人。”
盛司韦转过头，便看到一身青竹色长裙的姑娘站在官兵把守之外，屈膝盈盈一拜。
那姑娘挽了个簪花髻，衣摆绣着翠竹，腰带坠玉绦，披着一件白绒大氅。
玉娘身后，曹康景带着人运了几车粮棉，她恬静笑着开口：“我们东家虽与盛小公子有些恩怨，但百姓无辜，他特命我来送些东西。”
盛司韦让官兵放行，心情复杂的看了玉娘一眼，他到底是知道，盛知阳的死，不能算在温从戈头上，但盛知阳做的事儿，也确实不是人事。
在出了那么多物资之后又被冤枉到差点儿入狱，温从戈还能再次出手相助，这得是什么心胸？
盛司韦终是抱拳行了个礼：“温公子此恩，盛某没齿难忘。”
玉娘脸上笑意不减，她微微抬手，曹康景将一本册子放在她手心，她将册子递给盛司韦。
盛司韦疑惑接过翻看，册子上，从何处购买，买时花了多少银子，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玉娘声音清冷：“东家说了，我们目前只能出三日的量，这是清单。三日之后，还请盛大人自行解决。”
言下之意便是，温从戈不是冤大头，自然不会一帮到底。
盛司韦俯身行了个礼：“三日便够，请姑娘替我谢过温公子。”
玉娘屈膝回礼，转身带着人离去。
酒馆中，魏烬正将几枝寒梅修剪得体宜，然后将其插在花瓶里。
玉娘看到他笑了笑：“魏大哥回来了？”
“嗯。”魏烬抬头看她一眼，“小丫头去干嘛了？”
玉娘眨了眨眼，吩咐着曹康景收了花，她说道：“公子叫我和曹大哥去城门送些东西。”
魏烬皱了皱眉：“粮棉？”
他回来的路上倒是听说了流民的事，只是没想到温从戈速度那么快。
玉娘点了点头，目光一转，便看到楼上的人，她微微行礼：“公子。”
魏烬抬头看去，只觉得他眼尾飞红，脸色苍白。温从戈笑了笑，从二楼下来，凑在魏烬身边去看那一瓶子梅花。
“花不错。”他顿了顿，随口问道，“东西送到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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