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坚强的小绿萝
我的办公室桌面上有一支长得正婀娜的绿萝,就一支,去年从整盆里不小心被掐断遭遗弃。
彼时我正好有一个闲置的陶瓷小杯,看着躺在垃圾桶里还娇嫩可人的小幼枝,顺手就给捡回来了。插在杯子里,添上一些水,就让她窝在我的电脑屏边上。
春节回老家,连带着年假一起休,离开了近一个月。过完年回来上班,看着小绿萝,蔫黄蔫黄的,维系她生命的清水早已干涸。我想着她应该已经枯死了吧,然而她似乎又不肯真正的枯萎死去,我总觉出那一支孱弱的生命还有着微微的呼吸,还有着对生的强烈渴望。于是再给她添了水。
到了傍晚,我看着她渐渐精神,又过了两天,除了一片嫩黄再难复绿,其余都长得正当好。
我的心柔软至极,又觉出莫名的强大,生命的坚韧远远超越我们所想象。
我摸摸小腹,这里也有个小生命,在悄悄的、顽强的生长。
想起最初那个月,我这个糊涂的妈妈还不知道小豆儿的到来,整日留恋在乒乓球场上挥汗如水,立志要做一个真正的乒乓高手。后来又经历出差,疯玩,甚至还贪嘴吃了据说最危险的螃蟹。当终于有些身体不适让我怀疑是不是贪吃吃坏了肠胃时,医生宣布我要做妈妈了。
那真是一个不下于晴天霹雳的惊喜。因为医生还说,有,流产先兆。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开心、担忧、温柔、恐惧……五味交杂。
之后吃保胎药、卧床,一个人默默躺在家里时,我时常跟小豆儿说话。我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小豆儿是个坚强的宝宝,一定可以平安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享受丰富多彩的很漫长很漫长的一生一世。
如今小豆儿已顺利熬过据说最危险的初三月,五个月的胎儿,我时常感到他悄悄用稚弱的手指点着妈妈的肚子,对那个仅有一肚之隔的世界充满好奇和探究。
生命的顽强远超我们所想象。
(二)人生当尽量
小志说,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天开始,就一直莫名其妙的不开心。不开心,爱计较,钻牛角尖,甚至想离家出走,或许还会遁入空门。
我又想起年前在老家的夜晚,他从梦中惊醒,梦里做到了前半生的种种不愉和痛苦,胸口就像压着一堵墙,醒来就再也难以入睡。
甚至,再之前,很多个夜里,辗转难以成眠。
我想,他其实只是个缺爱的孩子。若我还醒着,总会抱抱他,摸摸他的头,抚抚他的背,小小声的安慰,有时候也念一念心经,然后我总是不小心的先睡着。
他是个敏感至极的、脆弱的、又极度顽强的孩子。我并不想去剖析他的性格,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人性共同的善与恶。那是生而为人的本性。然而,在生命的本性之外,我坚信,还有来自宇宙洪荒的原始力量,在驱动着万物和人类。人,可以通过不断的修行触摸到那股力量,从而对抗人性之弱,让生命变得更加自在与丰足。
前一些时间,他总是留意,哪个杂志或者报社的资深媒体人谁谁又英年早逝了,然后开始担忧自己的健康状况:白头发又多啦,今天又瘦半斤啦,脸颊为什么总是干瘪无肉,好羡慕你一脸的苹果肌云云。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说,老婆啊,要是我英年早逝,你肯定会再嫁的,说不定还会招个上门女婿入赘呢,哎,到时候肯定是雀占鸠巢啊。又或者,有时候他还会惆怅盯着我的肚子,说什么以后你肯定就只爱他不爱我了,你看你多宝贝你的肚子呀,以后我就是个没人爱的可怜人了。
如今,我倒是习惯了他这样那样的唠叨和自寻烦恼,阿弥陀佛摸摸他就好了。他每天都在高负荷的创作中,自然就会精神紧绷,神神叨叨,文人多作弄,为赋新词强说愁。人每一次的起心动念都会带来相应的摩擦和干扰,大喜之后必有悲忧,甜蜜幸福也会伴随空寂寥落,任何一次起心动念都是一把双刃剑,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都会相伴相生。知道生命终会终结,因而畅意享受短暂的一生,无论悲喜,都是珍贵的体验;知道相聚之后必会离别,因而乐活当下,不留遗憾;知道终有一天爱情也会疲惫,因而趁着相爱就尽量减少伤害……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人永恒的状态其实就是孤独。感到孤独时,就享受孤独,不想孤独,就珍惜相聚相守。
我不是哲人,也不是小志说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看开了。如果那样,我岂不是早已成了得道高尼,如今正在云游四海普度众生呢。何苦还贪恋老公孩子热炕头?
只是过了而立之年,奔着不惑而去,前半生浮沉总不能白白经历,要尽量去懂得,尽量去理解,尽量看淡外物,尽量去修身修心,尽量尽量的豁达,尽量尽量的坚强……春风拂面的温柔,云淡风轻的坚定,不负他人亦不负自己。
如同绿萝,只要我还有一滴清水,我就好好的活着,自在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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