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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花儿的那些模样 2

如同花儿的那些模样 2

作者: 来日方长噢 | 来源:发表于2024-02-14 19:53 被阅读0次

先从这盆彼岸花说起吧。我给它命名为睦唯,和睦的睦,唯一的唯。这个名字是由我的爱人的名字得来的......

那时候夏风沐沐,夕阳正临,昏黄了万物。半个足球场大的小广场上,刚刚初中毕业的我在小广场闲逛,偶遇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睦唯,她生得一副戏子的脸庞,身材不高,却很苗条,显得十分和谐,她穿着白色的防晒服,正和一个胖胖的男孩玩着打口袋,但打口袋至少需要三个人,于是,我便走上前去,询问那个男孩我可否加入。

“我听她的,她让就可以。”

睦唯欣然地同意了。于是我就成了在中间被他们俩个用口袋打的那个人。不过我练了多年的乒乓球,身体灵活,常能躲掉他们的攻击。睦唯拎起口袋,把胳膊轮转了好几圈,边轮边说:“我就不信了,受死吧!”她身体往后蓄力,再唰地一下向前抛去,她的身躯划出了一道曼妙的弧线。我噗嗤一笑,作为乒乓球爱好者,就算是大力的扣杀,我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并做出回击,何况是少女抛出的笨重沙包呢?我寸步未移,自信抬手,单手接住了口袋,但手腕却略感酸痛,没想到这女孩还挺有力量。睦唯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震惊:“啊?你,你,你怎么做到的的!”我嘿嘿一笑,她越挫越勇,加快了进攻的节奏,那个男孩也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我就在中间来回闪躲。

正当我们玩得激烈时,几个小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嘿!你看那个大胖子,还有那个大长脸,长得可真奇葩!”面对那些恶劣的孩子,我已经习惯,虽心有不爽,但看在对方比我们要小很多,就没去计较。然而,那帮恶劣的孩子见色起意,找上了睦唯,其中一个“噗通”一下扑向她,抱住了她的身子,当我还在犹豫怎么帮睦唯时,只见睦唯一脚将那个孩子踢出了三四米远,我惊讶地掉了下巴,她用手指着那帮小孩,怒斥道:“有没有点教养,有没有点素质!快滚,快滚!”那帮小孩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只剩下我和那个胖胖的男孩还留在无限的惊讶中。我不自觉地鼓起掌来,那个胖男孩也随我鼓起掌来,称赞道:“女中豪杰,当代花木兰啊!”“这帮小孩应该不会再来了,咱继续。”

那天,我们又一起做了很多游戏,鬼抓人,荡秋千,猫抓老鼠.......我们在广场上肆意地奔跑着,她没有一丝女孩子的扭捏,潇洒地奔跑着,无拘无束,如同一簇自由生长的花。

太阳落山,我们也玩累了,我们就坐下来歇会,聊聊彼此的生活。

“那个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英伟,英勇的英,伟大的伟。”

“我叫韩庆子良,你们怎么叫我都行。”

“哇,好文雅的名字,我叫张睦唯,和睦的睦,唯一的唯。”

“你们都有什么爱好呀,我先说吧,打乒乓球,弹吉他,有一次,乒乓球市队要我来着,可惜我只是打打兴趣爱好,就没去。”

“我去,这么厉害!我之前也被田径队要过,但还是因为学习没去,嗐,跑跑步,看看漫画,研究研究基督教,也就这些。”睦唯的声音比较低沉,略带一些沙哑,有点像变声期的男生。

“英伟,你呢?”

“额...,看看警匪片,睡觉,我好像就这两个爱好。”

“我也爱看警匪片,最近新出了一部叫《除暴》的电影,你看了吗?”......

我们一直聊到了黑夜笼罩大地,但我们却始终笑容未减,直到我爸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催我回家,我才恋恋不舍地和他们告别,他们也各回各家。

我走出几步,回头望去,只见睦唯在灯火阑珊处,也恰巧蓦然回首看向我这边,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世界顶尖的黑宝石也不如那双眼眸一尘不染,我们的目光碰撞,我心中仿佛闪了一道闪电,涟漪荡起,她紧忙转回去,一个人向远走。

望着她那白色的背影,戏子的潇洒,勇敢,幽默,清澈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

我知道,我爱上了她。

自此之后,我每日都在落日时分到那个广场,也总能碰到她,我们重复着那天的美好,美丽的落日,刺激的游戏,飞洒的汗水,潇洒的少女,一切都像一场梦,我则是愿意永远沉浸在这梦中的凡人。

那年正赶到派位制度开始实行,我和她默契地点下了同一个派位按钮,如果都派不上,我们也预备了同一所学校的学区房。

老天无眼。

派位结果出来的那天下午,我约她出来聊聊,我提前了十分钟来到广场,坐在秋千上,等候着她出现,我心中无比紧张,担心我们的派位结果相反,于是,我将手做出基督教的祈祷状,默默地祈祷着。忽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身上,凉凉的。我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下雨而缺席,事实告诉我是我多虑了。我看见了她,她依旧穿着白色的防晒服,黑色的宽腿裤,零散的刘海被雨水打湿,闪闪发光,她跑了过来,坐在了我左边,接着,就是一阵沉默,我们谁都没说话,雨越下越大,我鼓起勇气,颤抖着说:“你派上了吗?”她灰心地说:“唉,没啊,你呢?”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强忍着泪水,遗憾地说:“唉,我派上了。”她喊道:“你派上了你还说‘唉’?”我看着她,没说话,沉默了半天,我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肚子有点痛,先回家上趟厕所,哪天再约吧。”她一言不发,皱着眉头,我转身离去,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分不清。

回到家,陷入深深绝望的我,决定来个破釜沉舟,我买了一个手账本作为礼物,在手账本的第一页,我提笔写下:

“张睦唯,我有话对你说:我爸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是最难理解的,有的女生优秀至极,光芒万丈,但你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而有的女生不是那么惹人眼球,你却偏偏喜欢她。’所以,我挺难以理解你的,换句大白话说:‘我挺喜欢你的。’你的潇洒,勇敢,幽默,清澈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我完全抑制不住心中对你的倾慕,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仅仅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罢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笔落,我摊到在椅子上,等候落日时分的来临,我便前往小广场,默契地遇上了她,她手中也拿着一个盒子。

“睦唯!”

“子良!”

我们几乎同一刹那间喊出。

“你先说吧。”她说。

“这个手账本送给你,在那个学校要加油呀。”

“嗯!这个台灯你拿着吧,你在那里也要努力啊!”

互赠了礼物后,我们坐在长椅上,遥望远方的日落,那抹残阳昏黄了世间万物,火烧云掩盖着它的谢幕。啊,第一次发现那落日竟是如此美丽,我转过头来,看向坐在我右面的睦唯,戏子的脸庞沐浴在残阳的余晖下,像极了遗憾的样子。她看落日看得入迷,没有发现我在瞧着她。

落日安慰着我们,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刹那。

隔天早上,我去取快递,不曾料想,在半路上碰到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她就坐在车里,朝我摆了摆手,仿佛是在道别......

她或许看过手账本里的内容了吧,她或许已经要搬到那所学校周围了吧,她或许,也在遗憾着吧.......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在那之后,每逢落日时分,我都会去那个广场,只不过熟悉的身影已然不在,我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等候着,即使明知她不会出现......

两年后,寒冬凛冽,我去取快递的路上,没想到又与她相见,雪花纷飞,她走在来自遥远西伯利亚的北风中,风在她的脸上渲染两抹红晕,她走着纵使寒风袭击着她,马尾辫随风飘舞,显得凌乱......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所说的,一定就是她吧。

进入初中后,凭着颇有天赋的口才和头脑,以及一颗少年的心,我取得了无数成就,中队长,学生会主席,演讲比赛第一名......但每逢落日时分,心里的那份思念似乎永远都不得停息,纵使名门满贯,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见上一面,又何谈成功呢?初中的时光,也曾有许多光芒万丈,优秀至极的女生对我表明心意,但通通都被我拒绝了,我要把她藏起来,藏在我心灵的深处。除了偶尔会和英伟聊上几句她,其他时候,我与她的故事只不过是存在我的回忆中罢了。

初中,高中,时间的力量相当强大,使我渐渐地淡忘了她,天赋还算不错的我,全身心投入学习,准备在高考中大显身手。就在高考备考前一个月的一天晚上,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我,我心中一惊,点开一看。她问我要报什么学校,我说了三个,北师大,天津大学,吉林大学。她回了一句“好的”,便杳无音讯。

高考,我发挥不好不差,没能进入北师大,但进入天津大学还是绰绰有余。于是,我便加入了天津大学中文系。新生入学第一天,签到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头攒动,茫茫中,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影,很熟悉的一个身影,正当我要去看清那身影时,它却仿佛消失不见了。我虽心怀疑惑,但也没太在意,毕竟在大学碰到个以往的同学也不算什么稀奇事。签完道之后,我在校园里闲逛,虽不是最理想的北师大,但我也很满足。

天津大学的海棠花很出名,于是我便去赏海棠,来到池塘边,放眼望去,优雅的海棠花,清澈的溪水,清净的学府,那么美丽,那么和谐,但总感觉仿佛缺少什么。正当我专心赏海棠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我打开手机一看,是睦唯的信息,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一个男生正在池塘边眺望,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我,我震惊了,心跳猛然加速,回头一看,那个令少年的我整日思念的少女就在我的背后五米远!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微笑着,看着我。我支支吾吾地说:“挺,挺巧啊,你也考到这了。”她说:“不,一点也不巧,这是我刻意为之。”我忽然想起来了高考前她问我要报哪个学校,心中积累的对她的倾慕,在那一刹那间化作了炽热的眼泪,泪水模糊了她,但爱人在身边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8她走到我身前,轻轻地对我说:“来吧,世俗已经不会再限制我们了。”她向我伸出手。我也把手伸出,我们的皮肤触碰在一起,她的皮肤的温度如同那刚刚绽放的花蕊,温暖而又亲切,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再也不想松开。这一刻,天津大学的海棠景色不再缺少任何事物。但这海天一色和她相比,也变得黯淡无光。

我们一起度过了人生中第二好的时光,我可以包容她的所有错误,所有脾气,她也为我收敛了许多,容忍了许多,所以我们之间几乎没产生过任何矛盾。当她靠在我左肩,与我共同欣赏洁白的海棠花时,这个世界仿佛都在被她照耀。我们一起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的研究生,同年春节,我们一起去拜访了各自的父母,我们的父母都对我和她特别满意,这使我信心倍增,也少了一大顾虑。

那年红旗公司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宴,我和她一同前去参观。雪花纷飞,如同柳絮因风起,她靠在我左肩,挽着我,我把手揣进裤兜,慢慢地走着。天空中时不时爆出几朵彩花,引得她连连惊叹。我们抵达了烟花宴的最后一站,她倚靠着我,白色的羽绒服软绵绵的,我们一起在零下十多度的温度里等候着烟花的升起,但因彼此的存在,仿佛感觉不到寒冷。烟花冉冉升起,拖着长长的尾巴,再“啪”地一下炸裂开来,迸发出无数火光,各色各样的。忽然,天空中一朵炸出粉色的爱心,覆盖了整个天空,我忍不住“wow”地惊叹了一声,我回头看着她,她也泛着笑容看向那烟花,眼泪中流露出无限的光芒,她也转头看向我,我们的目光交汇,像极了年少时在小广场分别后的回眸。 望着眼前无瑕的少女,心跳猛然加速,她的脸上也泛起红润,老舍说过:“一名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告白。”我不自觉地将脸靠近她,她也更凑近我一些,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最后,我的嘴唇接触到了她的嘴唇,那么柔和,那么温暖......一颗颗烟火炸开,一点点雪花飘落,本应是主角的它们,这一刻仿佛成了我们二人的衬托或背景。

唉,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啊。可惜了.......

下一年的春天,她将写了许久的一本书出版了——《论基督教的主要思想》。这本书一出,获得了基督教信徒和一些宗教学者们的一致好评。于是那年,她陆陆续续地发表了《基督教的魅力》《一本书带你了解基督教的发展史》《圣经简析》一系列基督教有关的作品,这些作品使她名声大振,她也被各地的教堂邀请去讲道,于是我陪她一起跑了许多教堂,当她站在前方做着讲道时,我就在下面坐着,跟着其他人一起听着,听多了,我便对基督教也有了略微了解。

好景不长,一场浩劫就要来了。国家领导人宣布要开启反宗教运动,这场运动席卷了全国,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各大宗教都受到了很大冲击,许多著名的传教士也惨遭迫害。为了基督教的一线生机,睦唯依旧去各个教堂讲道,无论我怎么劝阻,她还是一意孤行,只留下一句话:“我爱主胜过爱我的家人。”

老天无眼。

一次,她正在台上讲道,忽然闯进来几名警察,我一咬下嘴唇,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来不及思考对策,睦唯就已经被几名警察强行带走了,我赶紧冲出去,看着渐行渐远的警车,心中的无力感达到顶峰,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给警察打电话,无论多少次,他们说的都是那句:“如果她好好配合,我们会放她走的。”我只得静静等待,可已经到了晚八点,我都不见她人影,我给警察打电话,反被呵斥一顿,我开车来到警察局,要求去见她,警察冷酷地拒绝了我,我掏出一打钞票,递给他,说了些好话,他方让我进去,我看见她双手合十,正坐在拘留处里,我问她:“你在干什么?”她说:“祈祷啊。”我说:“你再怎么祈祷他们也不会放你出去的,不如乖乖配合。”她呵呵一笑:“你误会了,我是在为那群愚蠢的人祈祷,愿上帝宽恕他们的罪过。”我顿时无语了,只得拿出更多钞票去让那个警员放了她,看到一打颇有重量的钞票,那个人欣然地同意了。于是,我带她回了家。

清晨,我起床打算看看短视频,没想到刷到的第一条视频,就让我此生难忘。

“著名传教士不配合国家反宗教运动,在公安局做祈祷手势,背诵经文。还不停念叨‘愚蠢至极’”

看到这里,我顿时害怕了,翻开评论区一看,都是些“魔怔了”“反动至极”“脑袋里多少缺点啥”“宗教那玩意纯属骗小孩的”等辱骂的字眼。我赶紧关掉手机,只能默默祈祷她看不到这个视频。

一个下着微微小雨的傍晚,我从学校下班回来,到家后却不见她人影,我顿时慌了,我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她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你还想再见我一面的话,就来旁边的教堂吧。”那声音轻描谈写,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我紧忙开车到达教堂,高耸的教堂,围观的人群,最显眼的,是那站在教堂屋顶边缘的传教士正慷慨淋漓地称赞着上帝。人群窃窃私语,还有的大喊:“快跳啊,快跳啊!看你那主来不来救你!”她双手合十:“主啊,请你饶恕这些无知的人们吧。”我连忙冲出人群,大喊:“不要!冷静啊!”她依旧双手合十,如同从天而降的圣女。时间确实停止了,雨淅淅沥沥,微微凉凉,像极了那天的雨......

“潇洒印刻他心间,蓦然回首甚惊艳。独坐秋千似候鸟,雨声沥沥身影现。相隔六年再相见,如梦似幻在左肩。虔诚信徒归天主,天人两隔在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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