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之初
夏天从天而降,炎热,干燥。汽车飘过地面,滋生出一串细长的白烟。
夏天站在摩天大厦十三层的玻璃窗前,已工作数年的男子,此时目光呆滞的盯着对面的公交站牌,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深呼吸,面色通红,好像有人掐着他的咽喉令他呼吸困难。很快,心口的绞痛使得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扶着玻璃窗以支撑此刻羸弱的身体。冷汗一滴一滴的渗出,眼泪无声的滑过脸庞。
他终于支撑的太久,手脚麻木,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任眼泪簌簌的流向饥渴的地毯、、、
窗外突然降瓢泼大雨,地面一阵白雾升腾。
星期五下午放学了,星星躲在2路车站牌后面,偷偷的瞄一眼马路对面走过来的小男孩。对面的男孩是最近搬到她们的小镇,星星上学的时候必须得经过他家门口,已经有2次发现他居然跟她走同样的路,坐同一趟公交,居然还是一个学校,星星偷偷的乐了好几天,终于有伴一起上学了,哈哈,准确的说,有被她愚弄的对象了。
夏天绵延起伏的热气里,穿过丝丝微风。夏庄街道两边的柳树拖着条条长长的尾巴,随风摇曳。走在风里的姑娘偷偷的嘴角上扬,伸长手臂和五指,仿佛指缝穿过的热风都开始带着窃喜的笑容。
二,简遇之
一日放学后,星星跟在男孩后面走着,小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该怎么搭讪才能留下本姑娘貌若天仙德才兼备的本质呢?
她朝四周扫视,有没有道具?
要是上演公路深情王子告白或者几名男孩为了我打架?好吧,魅力还没到小说里才有的程度。
文艺汇演,来个钢琴表演,或者跳个翩翩舞蹈,艳杀四方?好吧,咱还真不会什么装逼文艺。
星星懊恼的咬牙摇头,好像什么都不会,就会读个书。这能怪我吗,中国的教育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要怪怪教育,把中国多少像我一样的美少女变成了书呆子。
“唉·····”垂头丧气的少女,呆悬着双手,内心有点小悲伤。
“哎哟,哪家混账小子?” 一位老奶奶被飞奔的某人撞倒,”臭小子,给我回来,下次有你好看的。“
星星赶紧冲到老人家身边扶老奶奶站起来:”奶奶,您没事吧?“边说边朝老人家身体上下瞅:”我看看,有没有摔着哪了?“
将老奶奶扶起来后,转身准备去捡散落一地的蔬菜水果。
伸手捡第三个苹果,上方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将苹果扔到她手里的帆布袋里,星星吃惊的抬头,瞬间眼里爆发出无数的星光,故作平静,换上招牌甜美笑容甜甜的笑道:“谢谢。”
将东西还给奶奶后,二人一起朝公交站走去。
“你坐哪路公交,你家在哪呢?”
“22路,到夏庄。”
“哇,真的吗,太巧了,我也是22路哦,也住在夏庄呢。”星星文静的可爱的甜甜的笑,内心早已笑的花枝乱颤。
晚上,星星在日记本里写下:原来相遇就是这么简单,越简单越美好。
三,秋蝉鸣
“夏天,夏天,呼叫夏天。”早上7点多楼下就传来一阵阵喊声。
男孩拿着枕头从窗口朝楼下扔:“姑娘,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孩拿起枕头走近门口的一处裸露泥土的地方,左手插腰,右手将枕头抬高, 朝楼上头发高竖,朝穿着可爱机器猫睡衣的男孩努努嘴后,盯着他看,意图明显:下不下楼,不下,枕头就啃泥巴了。
夏天不怕枕头弄脏,怕老妈骂人。他气呼呼的跑下楼:“大姐,大清早来砸场子吗?”
“知道大姐大我来了,还不早点出来迎驾?”星星将枕头朝男孩一扔,双手交叉抱胸,小脸45度角朝右上,稚嫩的面孔和身躯,摆出一副女王驾到的气势,场面很是滑稽。
夏天抬手给女孩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转身准备上楼继续睡觉。
星星急忙拖住他的手,甜甜的笑:“王子殿下,我们今天不是要去抓蝉吗,早点去呗,还可以去摘点果子吃。”
山后的林间, 夏天和夏星星各自爬上几米高的树上,在翻飞的树叶间着急的找寻着。明明耳边都是一只只的蝉叫,奈何就是无法找一只呢?
“臭夏天,你是不是骗我,这颗树上根本没有秋蝉。”夏星星怒瞪旁边树上忙着摘枣吃的男孩。
“好好吃,你要不要?”猝不及防,一颗枣砸在夏星星的脑袋瓜上。
夏星星刚张口想要骂人,一颗枣已经砸进嘴巴里。鼓囊着嘴巴,说出来的话变了声音:“你怀蛋、、、”
灿烂的笑容从夏天的脸上像秋天平静的湖水被风吹拂般荡漾。
“偌,给你,秋蝉。”一个东西快速的扔出。
夏星星急忙接住,定睛一看,白色柔软的虫子,被翻转的胖乎乎的身体上,成双的8只脚正在奋力挣扎。
“啊——”瞬间脸色惨白,大喊一声,居然是桑蚕,她最怕软体动物了,夏星星像见鬼了般,像刚拿的烫铁般,惊恐的大力扔出手上的虫子。用力过猛,身体后倾,竟然从2米多高的树上掉下去了、、、
四,毕业季
“夏天,夏天,过来跟美女合个影,10元一张,便宜吧?”玲珑的女孩穿着学士服飞快的跑到夏天的班级。
“10元?合影一张才给我10元?好歹我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夏天眉飞色舞,自我陶醉中。
“切,想的真美,和我这名驰名高校的青春无敌美女合影,当然是你给我钱。”
“好,那我给你了,你一定会要,对不对?”夏天指着她故作严肃的问。
“那当然,本姑娘可不随便收钱,收你钱那是你的荣幸、、、”夏星星丝毫没看见夏天眼底的狡猾。
“那你先闭着眼睛,我看看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不能让你知道我的金库。”
“小气鬼,哼。”夏星星转身去玩手机了。
“星星?”
“好了?”
“100元。”夏天拿出身后的纸币。
夏星星呆滞了。
那是一颗红宝石呀,夏天用100元纸币折成的红色戒指稳稳的夹在他的手里。红的耀眼,无数红色的星星渗进了夏星星眼底。
五,恋婚戒
偌大的广场上,几米宽的电子屏幕里,郎才女貌的合影从童年一直放映到男女主角25岁的年纪,在枣树上微笑的男孩哭泣的女孩,在毕业典礼上飞扬的明媚笑容,在水田地里满身泥污的快乐,在大头贴里肆意的搞怪、、、
同时,悠扬的音乐在广场上空不断的盘绕回旋。
“星星,夏星星,呼叫笨蛋夏星星。”
正在商场里瞎逛的夏星星听见店外的呼喊。
从商店门口出现后,夏天的目光就不曾离开她的身体,睫毛悠长,目光深邃,俊朗的五官和身形,在阳光下散发丝丝的光芒,像极了童话里的小王子。那一刻,夏星星的心跳急剧加速,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她的王子真正对自己说那些话。
在这个仲夏的午后,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驻足观望。
夏天一步步走向夏星星,突然单腿跪地,用手里的话筒无线温柔的望着夏星星:“星星,我爱你,我想娶你为妻,你、、、”
“我愿意。”星星呼吸急促的脱口而出。
夏天咧嘴笑了,犹如那个午后在枣树上绽放的灿烂笑容,真心的觉得心情无比开心,比曾经自己在学校拿了全校第一的成绩都要开心无数倍。
“傻丫头,你愿意什么?”夏天抓住她的手,温柔的亲吻。
夏星星尴尬的窘迫,满脸通红,她的皮肤本就水灵,此刻好像沾有仙露的水果。
夏天忍住想要亲她的冲动。却在她的手指上咬了咬,谁让她老是挑拨他的心呢,他也要挑拨她的心弦。
“星星,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仿佛阳光盛开的笑容是夏星星在无数个梦里的魂牵梦绕。
这次,夏星星呆呆的看着他,竟然没有回答。
夏天突然就担心了,如果夏星星如毕业时不接受自己送的100元戒指般不答应自己的求婚,他该怎么办呢?
“星星。”猛的拽住夏星星拥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疼惜的说:“星星,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不管你未来的丈夫是否是我。”
夏星星推开他,拿过他的手,恶狠狠的帮他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咬牙切齿的瞪他:“想不负责任呀?没门,从此以后,你跟我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别想甩开我独自潇洒。”
黄色温暖的阳光下,接吻是不是无限的美好?
六,伤心泪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夏星星摆弄着阳台上的花草,在他们租住的不大的房屋有一处几平米的阳台,夏星星将他们改造成了一个小型花园,因而每天他们的房间似乎都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夏天,马上要过年了,我们是年前去领证呢还是年后?过年我们才回老家,如果是其他时间就需要请假了,你有想好了时间吗?”说这些的时候,夏星星大大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了心里弥漫的甜蜜,她低着头让黑暗遮挡自己的脸,终于她要嫁给她的王子了,从此王子公主可以幸福的生活。
夏天放下手里的书本,走到夏星星背后,拥她入怀,用力的拥抱,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夏星星被如此深入的拥抱弄的呼吸有些困难,可是她不敢动,不想动,如果可以,她愿意跟夏天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星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星星抬头,脸上绽放的笑容深深的刺激着夏天的心脏,他多么想这样如清风般的甜美笑容可以永远保持。
他欲言又止的述说,他脸色变了又变,她的双手拽紧又放开,指甲扎进肉里,流出了新鲜的血液,黑夜很冷,夏星星觉得这股冷透进了她的骨髓。
上一刻,她以为很快她就要嫁给自己的王子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下一刻,她却被他推入深渊,无论她如何艰难的攀爬,总是被无情的打落深渊谷底。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对不对?、、、”夏星星泪流满面,哭喊着逃离夏天,她可以看见他的嘴巴不断的快速的张合,可是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卷缩在阳台的墙角,日常被她精心呵护的花盆四分五裂的散在脚下,夏星星像得了失心疯般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他竟然告诉她犹如梦魇的故事,在他常去锻炼身体的健身房有一姑娘在一次聚会后怀上了他的孩子、、、
七,求不得
姑娘执意不肯打掉孩子,她甚至希望夏星星还给她和夏天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了夏星星,她们一家三口一定可以生活的其乐融融。
夏星星很爱夏天,她也知道夏天唯一爱的人是自己,可是同样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姑凉怀了他的孩子,他又怎么能够熟视无睹?
夏星星试着接受事实,说服自己忘掉这件事情,未来她跟夏天也会有孩子,在他们的婚姻之外不过是多抚养一个孩子罢了。
他们继续早出晚归的工作,继续往常的平凡生活。
只是在夏天越来越多的电话,越来越多的外出,夏星星知道她临产将近,他不得不去照顾她,笑容越来越牵强,交谈越来越稀少,她想说服自己很快事情就会结束,她想要的不过是跟夏天一直在一起,可是明明每天在一起,双方却都像被囚禁般每日如履薄冰的痛苦的活着、、、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吗?
夏星星空洞的眼神盯着赤白的天花板,夏天又外出了,那个姑娘又肚子痛了。
呵呵,呵呵,哈哈,夏星星试着咧嘴大笑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却在门被关上的刹那泪流满面。
门外,夏天背依靠着墙壁,躺在潮湿的地板上,日常干净整洁的男子此时头发蓬乱,一根一根的闪着红点的烟头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眼泪无声的如河流持续不断地滴落。
他听见了屋内夏星星的大笑,夏星星的大哭,心脏欲裂,痛彻心扉,他怎么舍得她如此难过,曾经哪怕她流一滴眼泪都会让自己心疼,可是如今他做了什么该千刀万剐的事情,竟然伤她至深?
八,生别离
“夏星星,夏星星,夏星星、、、”撕裂的声音响彻天空,拿着一封信在街道上喊得声音破裂的夏天疯狂的大叫着。双眼殷红,胡子拉碴,面容憔悴苍老,几个月前的清爽干净的男子似乎在几个月内苍老了十岁,变成了苍老的大叔。
夏星星走了,只带走了她的衣服,只留下了一封短信。
To:夏天
我最爱的夏天,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如果可以,我想说无数遍我爱你,我想将以后一生一世的我爱你都说给你听。
离开你,或许我将痛苦一生。可是不离开你,我们都将痛苦一生。
我最爱的夏天,我怎么舍得你痛苦一生呢?
忘了我吧,她爱你,有了孩子后,希望你们一家三口可以永远快乐无忧的生活。
没有谁是无法忘记,时间可以疗愈一切伤痛,
我会忘了你,然后会去寻找在等待自己的那一个人,你放心,一定可以找到。
即使远在他方,我也会永远为你们祈福、、、
亲爱的夏天,快乐的生活下去,你的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夏天,夏天,再见,再也不要相见。
夏天,夏天,再见。
摩天大厦十三层的玻璃窗前,心口的绞痛使得夏天不得不躺倒在地上。
很快,他被助理送进了医院,在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夏天睁大双眼看着天空,那里有一张明亮的刺眼的灿烂笑容。
助理拿着那张挺直的病历单,惊讶的停止了呼吸,
“肺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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