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智被虚化被荒谬代替的世界里,屠夫拿着手中的刀,正在了结排长队的一伍躯壳的基本生命体征。
躯壳们有说有笑,谈论天上人的威望,小心翼翼对待自己的措辞,似乎一个不合时宜的词语甚至无意识发出的语气词都会招来横祸,于是不经意间他们排成了长长的而且整齐的一列,他们不知道前头是屠夫还是神明,也不知道后头是敌是友,只要听到的声音是一致的,那么就暂时是安全的。
开始时,有一个声音不同,大家就捂住它的嘴巴,后来有两个声音不同,大家就扼住它们的咽喉,再后来有一小堆声音不同,大家就切断它们的咽喉……
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因为所有暂时的幸存者眼前都是一片无边际的红色,所有幸存者耳边都是一个“好!”字。好啊,一个全是喜庆的红色世界;好啊,一个处处都是笑声与喊声的世界;好啊,一个流着血沾着病菌也没有疼痛的世界;好啊,这个没有记忆的虚化世界!
什么时候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惊愕的泪水终于划出一小块视线,尸横遍野,明晃晃的屠刀竟在自己手中。似乎—妻子们脚上穿着前天新上市的红色高跟鞋,丈夫们昨日才从红色摇篮工作归来,孩子们脖颈上系着红色方巾匆匆跑回家,老人们今天正纳着红鞋底等着家人团聚,门上还有一个个亮眼的红色大福字……
错了错了,是谁给的刀,谁杀死了谁,谁把除己意外的生命看作蝼一般,谁又在背后以五十步笑百步自视高尚,谁还在浪潮里鼓动暴力,在葬礼上饮酒狂欢,指着晦暗的天空说那里是彩虹,捂住口鼻假装闻不到血腥,只有阳光下的红色才是欢乐,黑暗里的红色不过是风干在岁月里擦不掉的褐色污渍。
屠夫拿起刀,看到后头不是敌也不是友,屠夫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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