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到了邮递员送来的录取通知书,扬州大学城镇建设专业,“城镇建设是干什么的?”他对这个专业一片茫然,毕竟从小一直生活在农村,亲戚朋友也没有念过大学的,大家都不知道,反正从今天开始文是大学生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文就摆脱了泥土的束缚,成了一名街上户口的大学生了。只要认真学习,毕业后找个体面的工作,娶妻生子,世世代代也不用当农民。
这是每个农村人所艳羡的,“前世要修多少福,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啊。”在村里人的一片羡慕中,文等待着开学的那天。扬州这个名字小时候就听母亲说起过,隔壁邻居老张家就是打战时候从扬州逃难过来,落户到这里来的。那是很多年的事了,文依稀记得老张老婆操一口浓重的江北腔,每次到他家来串门。如今他拿到这来自扬州的录取通知书,老张夫妇早已过世好几年了。
终于要出远门了,对于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农户来说实在是件大事。天才蒙蒙亮,母亲便起来做饭,准备干粮和行李。当母亲将文和他父亲送出门时,天上的月亮还有一树高。
文所在的村很偏,步行到镇上要半个多小时,然后才能坐上公共汽车开到苏州汽车站,再挤1路车至火车站。那时候的火车都是慢车,轰隆轰隆开上几个小时,到了镇江已是中午时分。父亲在镇江火车站边上的小面馆叫了碗面,文没有吃的胃口,只是喝了点水。父亲也没说,文的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话很少,体格强健,有把子力气。他吃完面,点了支土烟,呼哧呼哧吸了几口,算是休息了。
镇江到扬州没火车,必须乘公共汽车到渡口摆渡过江,然后上岸直达扬州。“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当汽渡抵达江对面的瓜州渡口,文脑海里便浮出王安石的这首七言绝句来。
瓜州一到,扬州就近了。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将他们安全送到了学校。学校报道人头攒动,大家纷纷扰扰,找熟人的找熟人,看信息的看信息。学校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分工咨询的地方都有高年级的学生在。忙乎了一阵,文找到了所在的系,带上行李住进了宿舍。
父亲走了,为了省点住宿费,他是坐夜里的火车回去的。文告别了父亲,“以后就要独自在扬州这座城里呆上三四年时间了!”文独自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看三三两两的学生来来往往,不由生出一缕惆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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