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有些梦却可以一群人做》
——谁的青春不迷茫 其实我们都一样
姚婷婷
2014年10月,我刚刚完成网剧《匆匆那年》的后期,忙碌了一年多的剧终于结束,我有一种既失业又失恋的感觉,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离我的电影梦更近了一些。我的电影梦,曾经无数次的,差点就变成了一场白日梦。
十年前,我考进中国传媒大学导演系,老师说,电影这个行业就像金字塔,大部分人是在塔底下,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走上塔尖。我低下头,心想,完了……
我想考导演系,源于高二的一次班会。
那时班级同学关系一般,于是我把平时拍的同学们的素材,请妈妈学校的电教老师帮忙,剪了一个视频,配的音乐是许美静的《阳光总在风雨后》。
播完之后,好多同学都哭了,几个女同学握着我的手说,我们班一定要团结。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影像的魅力,觉得如果一个人能用影像表达自己的想法,并能和人分享,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只是在高中,人人都想考清华北大的环境里,我成为了一个异类。当我把想考导演系的愿望告诉父母时,遭到了父母的一致反对,他们觉得我不靠谱,考导演系不靠谱,一个女孩做导演进入所谓的影视圈更不靠谱。
那时的种种抗争现在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考上导演系后,离家的火车上,爸爸问我,你知道导演的工作有多辛苦吗?我笑着说这没问题,等我捧俩小金人回来……
那时的语气真是太幼稚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导演要做什么,看过的电影也少得可怜。当同学们谈论安哲罗普洛斯,基耶洛夫斯基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只好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背下一大串很难记清楚的名字和他们的代表作,然后疯狂的看片。当同学们在剧作,表演,摄影各个方面绽放才华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是导演班里最笨的一个。
大二时,我获得了一次拍短片的机会,制作费是2000元。我超级开心,拉着一个演员和一个摄影,自己当起制片,服装,道具,美术,剪辑……我一个人谈完场地,维持秩序,拿着服装道具,找能打包的盒饭……忙碌中却把当天拍摄的素材弄丢了,只好垫上那个月所有的生活费,进行了补拍。
然而老师看完片子语重心长的说:不是每个学导演的人都适合做导演,做导演是需要一点天赋的。
听到这句评语,我想起当时父母劝我的那些话。从小我是一个活得抬头挺胸的姑娘,想到什么就去做,那一天我真正体会到了自卑两个字。
一个人若在自己喜欢的事上没有天赋,算不算最深刻的绝望?
那时,我想,没有天赋是不是就应该放弃,也许真的选错了路。可是,我又想,为了这件我最喜欢做的事,我付出了很多很多,我不想放弃,可勤能补拙这个词,在做导演这件事上真的有用吗?
我想试一试。于是我拼命的找机会拍片。镜头语言用的不好,就去看各种电影,把喜欢的镜头一个一个记下来。剧本写的不好,就找来经典的剧本,一句台词一句台词的研究。
别人一天能做完的事,我可能要花三四天。
别人做一份作业,我完成两份。
因为自卑,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于是只能用努力来填补这差距。我相信这些努力,会让我前进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本科四年,我想,一生当中全心全意的努力拼搏过这四年,即便不成也不后悔了。
就这么硬撑到大四毕业,一抬头,自己依然是一副没有太多天赋的样子。到了真的要放弃的时候,却怎么也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浪费了四年,而是不甘心自己仍没有拍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父母劝我:没事,趁年轻再学点别的,也好找工作。
我给他们的回复是:我要读研。
并不是因为真的想读研,只是这样我还能略为体面的再坚持一下,虽然我并不知道坚持的结果是什么,但还有三年的时间,总能让我死了这条心吧。
我跟剧组,拍现场花絮,当别人知道我是导演系研究生时,说这姑娘看着不像能当导演的。
我写剧本,也帮别人修改剧本,熬到后半夜,看着黢黑的黑眼圈,摸着额头上的痘,看着邮箱里被人退回来的稿件,告诉自己:就算死心也要死得痛快不是吗?
梦想有时候就像精神鸦片,一想到它,浑身都充满了不理智的力量。但有时梦想很有可能只是个白日梦。梦想和白日梦之间隔着什么呢?我想可能是天赋和运气吧……
2011年,我去美国南加州大学参加一个纪录片项目,和搭档拍摄了一个关于自闭症少年家庭的纪录片《Frankie’s Dream》。
这个过程,我哭了很多次,不是因为辛苦,而是因为被故事的人物所感动。
美国放映完的After Party上,一个美国人走过来对我说,yoyo,你是一个很好的导演,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学电影六年了,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肯定我。难道,努力真的能弥补天赋的缺陷么?
很快,又一次面临毕业了,需要拍摄一部毕业短片。我写了十几个小故事,导师帮我选了最不像自己的《顶缸》——一个发生在东北雪乡的故事。
就在回东北看景的时候,我突然因为重度贫血病倒了,只能躺在床上,走路都费劲。因为要抢雪景,时间只剩不到半个月了。
摄制组没有安排好,演员没找到,剧本也没写完……
妈妈坚决不让我拍了,说就算拿不到毕业证也不能再拍了。
难道努力了7年,就在最后一刻放弃吗?我对妈妈说,我下一趟楼,如果我能走上来,就让我拍吧。
当我走完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妈妈的眼圈也红了。
在这样的坚持下,全家人都出动了。爸爸请了长假陪着我,照顾我的身体,朋友们分文不取的来帮我,和我一起扎到了零下30多度的东北农村。亲戚里有做演员的,有做制片的,有做后勤的。
天气太寒冷,呼出来的气恨不得都会在空气中结冰,大雪没过了膝盖,大家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棉鞋,仍然会冻得抽筋。所有人日以继夜的拍摄,奋战了五天五夜,当完成最后一场撞车戏的最后一个镜头时,我一个人偷偷哭了。
7年,无论结果如何,起码,我用自己的行动为此划上了一个句号。
当我把成片拿出来时,却意外的获得了一些赞许,也意外获得了很多人诧异的目光——他们以为这样的片子应该是个东北大老爷们拍的,他们以为导演应该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我想:能让大家觉得我不再是个女孩,而是个导演,就是最大的鼓励了。
毕业后,我死扛了半年,争取到了拍《特殊交易》的机会——一个讲述没有母亲的小男孩雇夜总会的小姐假扮自己母亲参加家长会的故事。
为了了解夜总会小姐的生活,说话与做事,我乔装打扮去了夜总会,最后女孩们听说我的来意和我要拍的故事,她们也被打动了,还有女孩拿着自己孩子的照片给我看,说好久没见过孩子了,那次,我心里特别动容,也突然觉得拍戏有了一种使命感。
我写了40多稿剧本,一遍一遍的修改,每天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片拍好。《特殊交易》在央视播出之后,获得了一些奖项的肯定,也因为它,在毕业后第二年,突然有人来找我拍剧版的《匆匆那年》。
但是我却怕自己经验不足拍不好,辜负了别人的信任,于是向制片人和监制推荐了其他导演(现在想起来,我也是够二的),他们笃定的告诉我:就是你。
第一次面对100多人的剧组,第一次拍800分钟的剧,第一次连续拍摄70天,从做剧本,到选演员,到拍摄,到后期,期间遇到的困难数不胜数,我没法从经验库里找到解决办法,只有竭尽全力的投入和付出,才能达到心里的标准。但我也是幸运的,因为身边有一帮志同道合,才华横溢的伙伴们,是大家的共同努力,才得以让这部戏顺利完成。这是我第一部面向观众的作品,当16集全部上线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匆匆那年》过后,我成为了一名职业导演。从别人不相信我能做导演,到别人开始叫我导演,我终于明白梦想和白日梦之间隔着的不是天赋和运气,而是努力和坚持。
只是我仍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有天赋的导演。
发生微妙变化的是,曾经,因为没有天赋产生的自卑感让我很不自信,觉得这辈子都和做导演无缘了,觉得它是为了把我压垮而存在的。但是到了后来,也正是因为这种自卑感,才能让我一直带着谨小慎微的态度面对我的工作,让我更加努力,时刻保持清醒,成为了我前行的动力。
拍完剧版的《匆匆》之后,我陷入了迷茫,我不知道这样走下去,离自己的电影梦,究竟还有多远?
有一天在机场书店无意中翻看到一本书,里面有一段话: “一件事只要你坚持的足够久,坚持就会慢慢变成习惯,原本需要去费力驱动的事就变成了家常便饭,原本要下定决心才能开始的事情也变得理所当然。” 我想写出这句话的人也一定是坚持梦想很久的人,也许和我有过一样的彷徨和迷茫,有过一样的努力和付出。看这本书,仿佛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对话,又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记下了书的名字《谁的青春不迷茫》,也记下了作者的名字,刘同。
大概过了半个月时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您好,请问是姚婷婷导演吗?我是光线传媒的工作人员,是这样的,有一本书,叫《谁的青春不迷茫》,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公司打算根据书的核心内容,编写一个全新的故事拍成电影,您是否有兴趣来做这个电影的导演?
我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他说:我叫刘同。
我笑了,虽然他不懂我在笑什么,但估计是听到我在笑,他也笑了。
之后我和这位“老朋友”见了面,开始了我的,我们的电影梦。
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特别感慨。
在每一个人一路成长,追求梦想的过程中,我们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但你要相信,当你努力坚持,用梦想照亮现实的时候,你也一定能被和你一样拼命努力的人看到。
谁说梦想只能靠自己完成?努力个十几年,你总会等来陪你实现梦想的那个人。
约好了,待到明年《青茫》成熟的季节,我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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