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下午,阳光毛茸茸地打在她的娇小的脸上,她似小兽一般酣睡。身旁粗糙古朴的磨盘安然地静置,坑坑洼洼的小洞诉说着多年以来雨水敲打的痕迹。门里积灰陈旧的大风扇吱呀呀地不停转动,小狗惬意横躺在泥土地上,微眯着眼。
突然,门外传来陌生人走动的音响,小狗警觉地抬头,四目相对。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早已静静待在门口。七月干燥的风撩动他卷起脏乱的头发,褪色的淡蓝工作服在明媚阳光下如此刺眼,仿佛与一切格格不入。那双因不断奔波疲累的眼睛正显得苍茫,失去往日的神采。
他的嘴里不停喃喃,失魂落魄仿若自言自语。沙哑的声调足以使他沉醉,一个人置身于千万年的荒凉中。
他试探性地向熟睡的妇女喊道:
妈,我回来了。
妇女略微有一些惊诧,随即如和煦春风般微笑,唉,过来,来这里。
男人没有挪移开步子。
妇女抽出板凳,放在一旁,笑吟吟道,快来吧,我多年失散的儿啊。
男人死水一般沉默。
男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有“母亲”陪伴在身旁。
纵使他多年行事如鹰爪追猎般锐利精准,此刻却呆滞茫然,不知所措。
轻风吹拂,干涩了男人脸上豆粒大的汗珠,留下如蚯蚓般乌黑细长的渍迹。当梧桐树叶哗哗作响如流水,他仿佛清晰看见家乡西溪山泉潺潺,激越,灵动,有若新生的力量。那是洁白无垢的泉水清又纯在淘洗灵魂。
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向前踏进一步。
他转身离开,泪流满面。
几刻钟后,两民便衣民警急匆匆闯进这户人家。
“大娘,见过一个穿着淡蓝工作服的人吗?”
大娘仿佛老年迟暮,见着来人,嘴里呜呜说不清楚。民警耐心等了半晌,大娘的声音陡然发出,咬字清晰无比。
“只有我的儿……我的儿……他来过这里。”
后来民警甚是奇怪,户口簿上明明登记着,这户的小孩十三年前已然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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