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湿冷而漫长。
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还没有那么多工业污染,地球变暖也未曾听闻。雨总是连续断地下,各种款式,甚至夹杂着冰雹。下雪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
屋檐下的水滴,全冻成冰柱子,一条条,壮观地挂成一排。
天井里的大盆里,泡着似乎永远也搓不完的衣物。其中大部分是我的。
上学必经的路,顶多只能过一台单车,(当然,在那个年代乡村,是个奢侈品,基本上买不起),黄土踩实的路,一到雨雪天,泥泞异常,不摔跤倒是奇迹了。
乡下的孩子,基本脚上穿的,都是自家的手工缝制的布棉鞋,雨靴在乡上的供销社摆着,但是买不起。印象中,只有我一个人有着浅帮的雨鞋。
但是乡下孩子自有着自己的快乐。
用两根竹子,或木棒,绑上踏板,成了自制的高跷,一路踩着,还可以攻击小伙伴,你踢我,我踢你,追追打打,从不停歇。
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神器。
因为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一年也只回来几天,指望不上的了。
雪后放晴的时候,冻坏了的脚跟,在雨鞋里,痒得象万只小蚂蚁在挠脚心,酸爽得无法形容啊。
不过,我的夏天是比小伙伴快乐百倍的。
爸爸领着我去工作单位,我在那待了几乎整个暑假。
厂门口有个偌大的冰工厂。爸爸单位同事把用不上的冰棒票,全归拢给了我。
小小的娃儿如同大款,每天吃不完的冰棒,甜蜜的无以复加。
一起玩的小伙伴小蓓,两个人一样大,好的时候一起吃雪糕,说不完的话,不好的时候,从四楼打到一楼,一楼打到四楼,放飞得象一群鸟儿。
晚上,记得爸爸牵着我的手,去厂医务室,给磕破的膝盖涂上紫药水。
小蓓不在的时候,他会把我送到一个年纪很大的阿姨家里。阿姨隔壁,有个面相很凶的老人。阿姨不许我搭理她。那个门口,路过时,总是胆颤心惊的。
偶尔碰上同事的儿子,爸爸总要一起考考我们的功课。每每碰上拼音,都让我当场很社死的感觉。
我没学过拼音。后面都是一点一点补上的。所以,提到比试这个,心里总会发虚。
在爸爸身边的日子,飞一般过去了。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发觉,那个胖嘟嘟的我,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不拉叽的假小子。
事实上,爸爸的溺爱,让我患上了厌食症。
当然,那会还没有这个词。
在村子里,大伙还吃不饱的年代,你患这个病,岂不是如同讲相声般,逗大家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