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6)

九儿爹吃罢饭，在椅子上坐着。自从腿摔断后，天天在床上躺着，有些不得劲。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自已感觉要好些了，只是腿还有些浮肿，拄着棍在地上只能走几步，受伤的腿就开始吃痛，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九儿，扶我到院子坐会！我想出去透透气！″

听到爹的声音，九儿放下了手中的砍刀，把劈好的柴大致归拢了下，赶紧起身来到屋中。“大，你唤我哩？”

“嗯，九儿，你搀我去院里，我想透透气，晒晒太阳！”

“大，走，咱小心点，腿还没好利索！”九儿回答着爹，眼睛却四下里瞅着，“爹，我用旧棉花做的那个软垫你放哪了？”

“用它作甚？”九儿爹不理解，就是去院里坐会，要它干嘛？九儿只好作罢，搀着爹缓步移到院里。“大，你先站一下，我去拿二张凳来给你坐。”看到爹手下的棍子在地上扎实用上劲了，九儿才小心的离开爹的手，快速从屋里拿出一个高靠背椅子和一条长条板凳。

“爹，给你放树荫底下吧，小心日头晒！”

“就搁树荫底下，稍微给点太阳，这么久没晒过太阳了，人快霉掉啰！”九儿爹难得地说了句玩笑话，说罢兀自嘿嘿的笑了几声。九儿看得出来，今天爹的心情很好。

九儿瞅了瞅树荫，又抬头看了看太阳，选了个能遮阳又能晒些少许太阳的位置，安放好椅子，搀着爹坐下，又把长条凳子拿来，“大，我扶你的腿慢慢搭上凳子来，这样腿不用劲，人会舒服点。”九儿爹这会一下明白九儿刚才找软垫的用意了，不等九儿发问，先开口道:“软垫在被子里，靠脚那头，昨个夜里腿不舒服，我把它垫在腿下了。”

“怪不得哩，我说怎么没有看到。”九儿嘴里说着话，脚可没闲着，快步来到爹屋里，找出软垫又来到爹身边，把软垫垫在了爹的腿下。

“大，你先坐着，不舒服了想躺下就给我说，我得赶紧劈些柴，家里快没柴用了。”

“那你去吧，累了就歇歇，够用就行，等爹好了爹来弄！”

九儿笑笑，没言语，而是重新拿起砍刀，专心劈起了柴。九儿爹也没再言语，而是微眯着眼，专心晒起了太阳。此刻太阳还在东边，未移至正中，阳光才刚有了热度，晒得人有些慵懒了。

一阵微风轻轻袭来，树叶儿微微抖动起来，树上传来了阵阵鸟鸣，九儿爹抬起了头，见是两只黄鹂鸟正飞上飞下的忙着衔草筑窝，时不时地还双双站在枝头叫几声，“鸟儿在筑窝繁衍后代了，……”不知怎地，他突然收回目光，看向了正在劈柴的九儿。是啊，九儿大了，确实也该说婆家了。九儿爹看向九儿的目光渐渐由慈爱转变为疼惜。

此刻，豆大的汗珠正在九儿的脸上悄悄滑落，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块块泥迹，这哪里是一个17岁女孩干的活嘛？而自已不但帮不上忙，还处处拖累着女儿，哎，自已虽然不舍，但也不能一直把九儿留在身边啊！此刻，他想到了刘媒婆的话，是啊，爱她就得成全她的幸福啊！

“九儿，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问出这话，九儿爹都觉得有点意外，九儿闻言更是抬眼看着爹，旋即脸涨得通红，心里更是装下了一头小鹿，左冲右撞起来。

“大，好好地你咋突然问这话？”

“九儿啊，本来这些事不该我问，可你没有娘啊，打小把你抱养回来，就让你一直跟着爹受苦。现如今你也大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大！别说我没有，就是有，我哪也不会去，就一直陪在爹身边！”听完爹的话，九儿心中的那头小鹿又安静下来了，眼睛红红的，明显九儿压抑着自已的情绪，两颗泪花花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傻孩子！”九儿爹长长叹了口气，低头沉思了片刻，“九儿啊，爹坐累了，你扶我回床上去罢！”

当九儿爹躺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在梦中，他仿佛又梦见了她，一个一辈子爱而不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