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小年

过小年了，见儿子媳妇没回家，虽是想孙子，既然儿子没说回家吃饭，刘老太也不好打电话询问，怕儿子在老丈母娘家，闹出啥误会来就不好了。刘老太从红木箱子里小心翼翼拿出老伴的遗像摆在靠北墙的桌子上。

“吃饺子喽，今儿这日子不愿吃也得吃，面条明天吃啊。”

刘老太端着一碟饺子，放到遗照前，再摆上两双筷子，两个碗，习惯地说上几句话。

平时赶上啥节日，儿子媳妇不在家，她都要把老伴从箱子里“请出来”陪她吃饭。有一次儿子碰见她在跟一张照片自说自话，儿子劝她不要沉浸在过去。

老伴在世时不喜欢吃饺子。

记得有一年，儿子过生日，她只包了饺子，炒了几个菜，老伴当时摔了筷子不吃饭，没办法她又下了一锅面条，这才吃饱肚子。

每天都吃面条也不嫌烦，即使没有好菜做卤，一样吃得欢。

念在他每日在工地上辛苦劳作的份儿上，她忍耐着老伴的怪癖。如今这怪癖到成了一个念想，活着时恨得牙痒，人没了，只想着他的好处来。

尤其是生病时，一个人在家面对长夜漫漫，那种绝望孤独别人无法想象，使得她更加思念那个糟老头子。

儿子小两口，一年当中，只在中秋春节来吃顿饭就走，平时很少见面。

他爸在世时，烦他爸的怪癖，抱怨她就会由着他性子。渐渐地不愿回家成了习惯。老伴在世时没觉得有什么，还暗自喜欢得清闲，不像别的老姐妹忙前忙后，为儿孙整日劳碌，她的忙碌只为老伴，哪有闲工夫管儿孙事，儿媳不常来正好随了她的愿。

听着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她突然羡慕那些为儿女前忙后的老姐妹了。

一种莫名的寂寥控制了她，，有了为他们做一顿丰盛晚宴的冲动。

嘴里的饺子吞咽困难，老伴似笑非笑的眼神，第一次让她生气。“都怪你这老东西！”

如果不是老伴脾气倔犟怪癖，爷俩不会闹僵，儿子也不会成了丈母娘的儿子。难怪人说养儿子不如生女儿，儿子养大成了别人的，女儿给家里增加劳动力。

刘老太越想越难过，再难吃一口饭，眼泪擦也擦不干净。

“咚咚！”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妈！开门！是我们—”是儿子的声音，仿佛一阵清风徐来，吹散了刘老太心中的雾霾。

“妈，我买了几个菜，本来想着让建坤接你到我家吃，可是公司开会，下班有点晚来不及，只能买些现成的拿来，到你这儿吃，不晚吧？”，打开门，儿媳噼里啪啦说了算一顿，刘老太乐得心里开花，哪里还想其它。连连说道：“不晚不晚！快进屋咱吃饭！”

“乐乐想奶奶不？”刘老太从儿子手里接过三岁的小孙子，用额头亲昵地拱了拱孙子的额头，好久不见的小家伙，双手抱着奶奶的脖子撒娇，

“想奶奶，想奶奶！乐乐就想奶奶！”

众人相继进屋，很快屋里传出一阵碗碟碰撞响声，欢声笑语窜出屋外，向黑暗的夜空散播开，远处鞭炮声声入耳，万家灯火与闪烁的星星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