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那年,我们4人一同上了村小学。学校离家要走3公里的山路,不过这点山路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一口气就能够奔到学校,气不喘,脸不红。
小学二年级时,来了个上海下放的女老师,姓郑,皮肤很白,喜欢穿白色鞋子,齐耳的运动短发,的确良衬衣,非常漂亮。当时农村只有家里有人过世才穿白鞋的,所以当时只要一见到她,就要看她的白鞋,总感觉到有点腻歪瘆人。我经常纳闷,地上这么脏,白鞋踩上去不弄脏了么?我们穿这黑布鞋就不要紧,随便踩,随便蹦,有灰了拍拍就好了,白鞋弄脏了可真不好洗,麻烦。后来才知道,郑老师洗鞋子有诀窍,鞋子洗完后,在鞋面上铺一层白色卫生纸(后来才知道叫卫生纸),白鞋子就变白了。
农村小学,学生老师人数都不多1至5年级只有20多名学生,2名老师1名校工,一个是郑老师,一个是校长朱老师,校工戴师傅,朱老师和戴师傅家离得近,每天放学、周末都回家,所以只有郑老师一个人看校。
大家都喜欢听郑老师的语文课,更喜欢听她讲大上海和大上海的故事,只有二狗一脸坏相,总是上课出神,被郑老师点名站起来好几次。“郑老师长得好白哟,比我们白多了”,放学的路上,二狗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想不想看看去?”。坏主意出得快,得到了响应居然也出奇的快,连招弟都没有反对。
夏天7点多钟天才黑,从下午5点放学到晚上7点钟,我们有2个多小时在外面“野”。所以,坏主意得到响应后,我们4个人又偷偷回到学校,不过没有进大门,而是躲在学校背面的阴沟里,这里白天晒不到太阳,阴凉又隐蔽,而且从阴沟里可以翻窗户进入教室,教室外有一个天井,穿过天井向东,就是郑老师的临时宿舍,门和窗户都对着天井。
看着郑老师在厨房里拧水进宿舍,关门准备洗澡,我们4个悄无声息滋溜到窗户下。顺便说一下,那时的窗户,就是一个木框,中间一横橼,上下竖着七八根小孩胳膊粗圆木棍,穿过横橼,没有窗扇,所以只是防盗,没有“防走光”的作用。郑老师住进去以后,弄块小花布当成窗帘,只不过这窗帘,里外都可以挑起来,但农村民风纯朴,完全不会出任何问题,所以郑老师住进宿舍后,也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戒备心。
我们四个站在窗下,挑起了窗帘的一角,郑老师背对着窗户,正蹲在大木澡盆里洗头呢。此时,外面天色还大亮,屋里光线较暗,所以挑起窗帘那一瞬,只感觉眼前白花花一团东西,然后就听见郑老师“啊”的一声惊叫,吓得我们4个魂飞魄散,一溜烟跑回了家,慌乱中招弟被绊跌了一跤,也“啊”了一声,这更加速了我们逃跑的速度,谁也顾不上她了。
第二天上课,一进教室,村长、校长铁青着脸站在教室前面,没见到郑老师。后来得知,昨天从招弟“啊”声中,他们很快确定“破案”的方向,把作案对象锁定为学生。“啪”,村长肥厚的大巴掌拍在讲台上,本就单薄的讲台蹦得老高,我们都吓得浑身一哆索,“说,昨天晚上是谁偷看郑老师洗澡的?”村长一脸怒气,仿佛心中的怒气要把一脸硬茬子胡须,像箭一样射向四面八方。我哪见过这阵势啊,抖逼和和地站了起来,二狗、张蛋也低着头站起来了,低着头不敢向周围看,“还有没有!”“还有我”,招弟蚊子似地嗯了一声也站起来了,“你们四个,给我滚出来”。
结果不言而喻,我是贼首,被留校察看半年,他们三个警处分。当然,我回家自然还要吃一顿“红炒面”,然后妈妈拽着我的耳朵,拧着老母鸡、鸡蛋、红糖到学校给郑老师赔礼道歉。记得那天,妈妈推开郑老师宿舍的门,她正批改作业,还没等妈妈开口,我就“噗”的一声双膝跪下来,“郑老师,我啥也没看到,是二狗说你皮肤白,我们就想看”,妈妈扬起巴掌又要打我,被郑老师一把拦下来,她斜过头瘟怒骂了一声:“小屁孩!”,然后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问:“我的皮肤真的很白吗?”,我不知所措点了点头,她笑了“算了,给我滚起来,我不生气了。”
经此一事,虽然很快得到郑老师的原谅,我也还继续留在学校上学,但“小流氓”的称号却在学校传开了。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