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眸浑浊,却又充满着希冀 ,深深凝望着他那间破败的旧平房 。他想家人了 啊。
弄堂最为冷清的几日 ,似乎在我八九岁的时日里 ,我每天都帮奶奶跑腿 , 一两块钱买一块白嫩软弹的豆腐 ,不过那卖豆腐的地方不是正儿八经的菜市场 ,却是另一条巷子的一座旧平房,卖豆腐的是一个老人。他的院子里有个大磨坊,豆腐自己磨, 自己卖, 也自己吃 。他是个瘦高个,极瘦极瘦,手臂 像枯树干,又黑又细 ,却能有力的推动那石磨。他抽烟,抽的都是最便宜的烟 ,牙齿就要掉光的样子 ,在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 ;衣着也简单 。总之,从未见他换过几次 ,皮鞋上都有布丁的痕迹 。每天一大早便将豆腐放进推车里,遮块湿麻布 ,再提把菜刀 ,走街串巷卖豆腐 。我在他这儿买了无数豆腐 ,他却总是一个人 。我对这个古怪的老头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好像我和你爷爷住进来时他就在这儿了吧 。这个老头……嘶,都七八十岁了吧。这不是他儿子有出息 ,出去了,临走时还说挣了大钱就回来接他 ,看看都三十多年 了,他也是个死心眼儿,都不可能回来 了,还等,看现在这日子过得这么凄凉,唉…… ”奶奶托着切好的豆腐丝倒进面疙瘩汤里。我细想:这人确实古怪,他倒是认识我 ,可是总在街道上遇见 ,连瞥也不肯瞥我一眼 ,真是怪哉 。
认识归认识 ,可是和他不相熟的?有次我趁他割豆腐的间隙 ,偷摸溜进他的房间 ,一张大炕 ,墙上挂着一块大相框 ,上面框着密密麻麻的一张张黑白色相片 。
“臭小鬼,什么时候就溜进来的 ! ”他手上提了那把生了锈的菜刀 ,“赶紧滚 ,别让我再见到你 !”还未来得及瞥一眼相框的完整内容 ,别被他吓到了 ,豆腐也忘了拿。一溜烟跑回自家院子里 。害我又被奶奶训了一顿 ,不过我倒是不气愤 ,刚刚余光瞥到一张唯一的彩照 ,神奕俊朗的青年是他的儿子吗 ?
于是我又折返回去 ,打着拿豆腐的旗号,再一探究竟 。刚走到门口 ,小心翼翼探了个头 。便看到他倚在那辆推车上,背对着我 ,凝视那张彩相 ,良久,用黑手抹了把脸……
“爷!我刚忘提豆腐了 。”我这才蹦出来 。
“在那儿呢 ,自己拿吧 。”他未看我,而是望着那间平房 ,坐在石凳上。老人的眼眸浑浊,却又充满了希冀 ,深深凝望着他那间破败的平房 。或许吧 ,他的坚守自有他的道理 ,因为他相信 ,他有希望 。在心灵的某个地方 ,一直都有给客居他乡的儿子留有一席之地。时至今日 ,我仍对他那眼眸来也忘怀。(172班 王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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