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所在的这个教室在学校的最北边顶头位置,冬天的时候风最大,她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不过风景独好,最起码乔月这样想。
她的座位在第四排靠窗,一侧脸就能看见外面湛蓝的天空和悠闲的白云……
不过,这个教室最有特色的还不是地理位置,是里面的学生组成:一年级十四人靠左边坐,四年级十人靠右边坐。
是的,两个年级加起来不到三十,因为这个村里孩子太少,张老师是校长且兼任一、四年级的语文数学,于是他索性把两个班合并到一起,省的他来回跑。
一节课也分成两部分:先给一年级孩子上,二十分钟后再给四年级孩子上。没课上的时间,各年级自习!
乔月成绩不好,十个人里都能排到第七,她也很费解,自己感觉挺认真的,考试的时候咋就是那个总被张老师拎耳朵的那个呢?每次都要被张老师溅出来的口水喷到脸上,耳朵也红得发胀,主要是因为羞人!
“汪乔月,你课文背了吗?就跑,跑得还挺快?”班长刘田用浑厚的男高音嫌弃地朝她喊。
“今天我烧水,没来得及,放学了,我没工夫扯,走了!”
话音没落,乔月的右脚已经踩到了教室门槛外——她很心虚,毕竟昨天晚上的确忘了这茬!也不管其他同学收拾书包的手吃惊地凝固在半空,痴愣愣望着跑得飞快的她。
在路上跑的时候她不经意扭头看看后面有没有同学追上来,跑到最后一截公路拐弯了,她才慢下来走。此刻她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加明早,一定要把课文背出来,即使在烧水,也要出去在张老师面前背过。
回到家先把早上妈晒在竹筐里的稻子一点点装进麻袋拖回堂屋,然后煮上饭,提前搅和好猪食放在一边,就开始拿着语文书坐在青石板上了……
至于第二天没背出来课文这件事,被刘田笑话了她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过后,拎着语文书从张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乔月耳朵红红的,脸上少了笑容,书上多了个草书“背”!
春天到了最繁盛的时候,布谷鸟开始整天整天的叫,乔月家土房子后面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花,偶尔还能看到到紫色和黄色的品种,其他野花也迫不及待从地面喷涌而出,香得醉人!
此时,乔月妈倒饬了半个月的茶山,也不负众望,每棵茶树都戴上了嫩绿的新冠,新发出来的茶头,个个娇艳欲滴,水分饱满,一起向天空飘起大拇指!
今天是个周末,本该和妈妈一起去采茶的乔月却在家独自晃悠:这第一批茶的质量要求高,乔月采出来的茶黑蒂太多,乔月妈非常不满意,索性不让她去了!
她百无聊赖,看见十米开外的小爹家大门敞开着,想必有人在家!于是她把乌黑的马尾重新梳了一遍,朝汪中一家去了——这个山脚下只住了乔月一家和汪中一一家,两家人!
一进小爹家大门,踩在水泥地上的乔月瞬间觉得,家里的土地太不舒坦。
屋中间放着一张红漆方桌,汪中一戴着一副老花镜端坐在方桌前,正握着一支铅笔在烟盒拆成的包装纸上写着什么。
乔月张开嘴却没吱声,轻声走近一看,原来小爹在练字。笔头看似遒劲有力的挥着笔画,这个近七十岁的老人没有头发,不经意的一小片稀疏白发从后脑勺一圈隐隐约约冒出来,此时练着字的他嘴唇跟着笔画的节奏不自觉发抖——是这个年纪的老人常有的表现。
他没察觉她进来!
“小爹!”
“嗯?小月呐,没去干活?”
“没,我妈没让我去……小爹您写字真好看!”
这个穿着深蓝色咔叽布中山装的老人用枯槁似的双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老花镜后面的两只眼睛笑得眯缝起来:“这个是行楷,你现在也可以练字了,对你有好处的哇!”
乔月听了这话心情很复杂,这个要她学习的话爸也经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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