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

桂花飘香

我坐在赌桌上正准备收赢来的钱,这时,母亲出现在我的眼帘.她阴沉着脸,怒目而视的看着我.

我从母亲的眼里读到了她的忧伤,也看到了母亲两鬓几绺白发,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得非常刺眼.

'还要赌到什么时候?'母亲站在赌桌旁说.

'打完这一盘先.'我头也没抬,继续洗牌,码牌.

'你是不是真的还要再打?'母亲细声但坚定的说.

'吵什么吵?不就打打牌嘛?'我被母亲这种超乎意料的话感到有些厌烦,便随口顶了一句.

'你要是再打下去,看我等下会不会打你?'这在母亲看来,教育她的儿子用打的手段并不过分.这也是许多父母为教育儿女最后的方法.

'我也二十好几了,看你还怎么敢打?'我有些恼怒的说.

'我打了你又能怎样?你还敢把我吃了?'母亲走到桌子前,用力的推到桌面上的牌.

'那有象你这样的母亲啊,连儿子打牌放松下也不行?'

母亲没有作声,仍然在搅乱着桌面的牌.

我那天也是铁了心的想继续打下去,脱口而出:'你滚,我今天还真是打定了这牌!'说完就继续洗牌码牌.

母亲用力的掀翻了牌桌,转身顺势抄起一把扫把,毫不犹豫的向我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我猛一转身借势向马路上跑去.平常,母亲都没真正的打过我们兄妹.就算我们惹脑了母亲,顶多也是狠狠的骂一顿.而在母亲开骂时,我们都会一溜烟般的跑开.

那天,母亲大概是真正的生气了,她没有骂我了,而是提着那把扫把一路追了过来.我当时感到非常震惊,心里也有一丝恐惧.想到从没打过我们的母亲,这次真的是要把我狠狠的打一顿了.万一真的被母亲在大庭广众下打,象我这样的年龄可能是天下少有.于是我继续狂奔.

我边跑边想,我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被母亲打.因为我现在长大了,还是个被人尊敬的小小的老板,我不想失去一个老板的脸面.也许等我跑远了,母亲追不上我,她的气也会慢慢的消了,大不了也就在晚上被狠狠的再骂一顿.

母亲那天真的是生气了,她提着扫把一路狂追过了,好象不追到我不罢休.我心里极度的害怕,但却不知道害怕什么.同时我心里也想着,母亲怎么会追得上我呢?因为我正是奔跑的年龄啊 ,就算母亲用尽全力也不可能追上我的.

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回头看母亲跑动的样子,母亲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坚决.而就在我回头看母亲的一刹那,蓦然间,我看见母亲两鬓的白发随她跑动的脚步向后翻飞.

这时,我忽然停下奔跑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母亲向我跑来.

母亲跑到我面前时,已是气喘嘘嘘了.母亲高高的举起那把扫把,但没有向我打落下来,而是重重的把它丢到地上.此时,我清晰的看到母亲的眼里含着泪.

那一刻,我不假思索的跪在了母亲的面前,含着泪说:'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赌了!'母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然后把我拉了起来.

母亲抹着眼睛,也为我搽着眼泪.我似乎听到周围有一片喝彩......

那一年,我二十六岁.那一天是中秋节,也是我的生日.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进行过任何关于赌博的举动.

感谢母亲,她给予我生命;感谢母亲,她给予我灵魂.

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远在另一个村庄教书.母亲既是产妇也是接生婆,她用她的大胆和柔情,让我安然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年幼的我总是体弱多病.母亲就听一个郎中说,用桂花加点其他中药熬成洗澡水,一部分用来喝.于是,我也就常在母亲的背上,跟随母亲去采摘桂花.因为花太小,母亲又舍不得折断它的枝条.她就一手托着蔑篓,一手把长满花的枝条拉下来,放进篓里轻轻摇动,那细小的花粒伴随一阵阵的清香装进了篓子里.有时遇到高大点的桂花树,母亲够不着,就用竹竿去钩那枝条.这时竹竿容易滑,枝条又弹回原来的高度.那些散落的桂花,就会洒在母亲是身上,和我的小脑袋上.而母亲这时总会说,唉,可惜了.

桂花飘香

我就这样在母亲的背上慢慢的长大,遗憾的是,我却把母亲背着我长大的岁月遗忘了.

去年的中秋节,母亲又回到了阔别了多年的家乡.老家门前的桂花树长得母亲再也够不着去采摘了,母亲的头发也开始象桂花一样花白了.我想起母亲背着我采摘桂花的身影,心里不仅感慨万千.母亲用她的青春和柔情,全部向她的儿女倾注.

年幼时在母亲背上菜摘桂花的影象,在时光的流转中渐渐变得模糊;可我每每走到某个路口,我都似乎看到母亲两鬓飘飞的白发,想起她拿着扫把驱赶我心理阴暗的魂灵,想起她眼里洗涤我灵魂的泪珠,想起天底下一个平凡的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