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游泳,略通水性,中耳炎也是这十年间下水多所得。如此,对水也有深深的恐惧,恐惧深深不见底的幽蓝,那份浩瀚无边,和那些依依不舍的灵魂。每片水域里都死过人,一想起就无法坦然享受水的温存拥抱。有四年时间生活在乌伦古湖边,称之为73的地方。现在的73沧海桑田,只有几个扎堆的蒙古包,几个有点滑稽的小木屋子驻扎的是几户不愿离开的老73人。还有傍着土山包的两套小别墅,没有上下水。很多人都快忘记了这个地方。
现在说起来,曾经的繁华像是梦一样,最早北屯还只有一个大下坡的时候,73背后山是我爷爷生前的单位,73煤矿。
水位在前推100米,几排整齐俨然的大房子其中住着我的一家人,我的家里还有一条渔船,是那种一抡摇把子就冒黑烟的木头船,家门口走不远就是我家的菜园子,我爷爷喜欢种西红柿黄瓜,是那种有柳条编成的小门,用柴火一围圈圈成的一小块地,挡不住任何摘菜的人,种在路边,开车路过的驾驶员几乎不打招呼就可以采摘西红柿解渴,我的爷爷是个勤快善良人。 再不远处是冷库,那时候北屯甚至没有高楼,过了红土山一幢大灰建筑物,冷库当然是存放鱼的,那时候的乌伦古湖冬捕大拉网一网子三四十吨鱼,我家的老八仙桌上经常可以看到放不下头尾的大乔尔泰,大梭罗。四连水边上有当时的73小学,有代销店,就是现在的商店。有鱼管站,驾驶快艇寻湖的那些A SIR ,那架势等同于现在的交警。码头边,常见50多米的船,经常会有几十艘船停靠。那个时候,人来人往,打鱼的外来打工者,拖家带口来到海子边,常见的景象是女人带着孩子穿水裤在沙滩边上晒网子,剖鱼。动作麻利的刮鳞,扣鱼鳃掏肚子,一连惯弄完顺手把收拾干净的鱼往沙地一扔,那鱼还蹦哒两下才没动静。狗鱼是咬人的,有牙,拿水桶在浅滩子上打水,跳起来咬裤腿。我害怕那家伙。当时的水质是清净的,后来的海子水被北屯造纸厂污染了,也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脏脏的海子。几乎每户海子边的人家都有家人死于溺水。那些五湖四海的投奔过来的捕鱼者,一伙十几人,走的时候剩下七,八人。几个人。我的父亲目送走了太多这样的悲伤场景。91年,73煤矿塌方,不少家人常提起的那些名字被埋在深深的矿井底下。单位解散,海子被污染,没法再捕鱼,他们卖了我儿时的船,拆了房梁的木头,荒芜了菜园子,弄丢了小人书马兰花,把我领走了,一辆大卡车,拉满家具,摇摇换换的,别了最深的怀念,别了我的出生地。没得及带走的狗,日夜守护最后的废墟,它是不是也在没有星光的夜里,想念那些爱它至深,又离弃它的家人。记忆时而凄凉,时而又平静下去像暮色降临在山岗。写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文字,一遍遍落泪,可能深夜不该胡思乱想。[鄙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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