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风铃三十六
这天楚精忠穿着一身便装,走在大街上,就看见前面几个拄着拐,挂着胳膊的伤兵,当街拦住了一个长得很秀丽的姑娘调戏。
“姑娘,陪我们哥几个去耍子吧。”
“小姑娘长得真水灵啊,好好陪陪我们呢有好处。”
“你们要干什么?”
小姑娘极力想摆脱他们,可是力不从心。几个伤兵对着小姑娘拉拉扯扯。
楚精忠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少管闲事。”
还有个伤兵看见楚精忠上来,上前拦住他。
楚精忠挥手就是一巴掌,“混蛋东西,谁让你们当街调戏女人?”
那个伤兵被打得一愣,火也上了,居然顺手摘下卡宾枪,不料自己的头,已经被一把手枪顶住。
“是不是要找死?”
楚精忠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正好一队宪兵走过来,拿起他的证件看了一眼,连忙敬礼。
“长官好。”
“把这几个混蛋关起来。”
“是长官。”
宪兵把伤兵带走了。
楚精忠上前安慰那个姑娘,“姑娘,没事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姑娘余惊未定,点点头,“我家就在清水塘住。”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说,姑娘已经渐渐平静,相互也熟悉起来。
“大哥你叫什么?”姑娘说着充满湘音的普通话。
“我叫楚精忠,姑娘叫什么?”
“我叫张玫。”
“兵荒马乱的,姑娘家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阿爹没有了,阿妈身体不好,我给她去抓药。再说,我也不能不出门啊。大哥,你是好人,谢谢你。”
“不客气。”
……
楚精忠戎马一生,一直都没有结婚,也没有合适的女人。不知怎么就和这个姑娘有了缘分?张玫把楚精忠领到了家里。以后,楚精忠才知道,张玫的妈妈是大山里的苗家女,还是土司的女儿。老土司姓梅,女儿叫梅雨莲。
那年一个姓张的商人走进大山,无意中结识了土司的女儿,梅雨莲。两个人一见钟情,老土司倒也通情达理,就同意了他娶自己女儿为妻。这个叫张悦城的男人,把梅雨莲接出了大山,在清水塘买下一栋房子,从此梅雨莲在长沙落地生根,以后生下个女儿张玫。不过梅雨莲时不时也会回到大山的苗寨,带着女儿住几天。老土司去世之后,梅雨莲的姐姐,梅雨辰做了土司,对妹妹一如既往。经常对妹妹说,外面兵荒马乱,不如回到大山过日子。梅雨莲并没有回去。
以后,张悦城因病去世,梅雨莲还是住在清水塘,照管丈夫留下的生意,供女儿张玫读书。梅家是清清白白的家庭。很快张玫和楚精忠相爱了,梅雨莲并不反对,女儿找了个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那年楚精忠38岁,张玫只有23岁,小了足足的15岁。
楚精忠始终没有告诉张玫,自己的真实身份,连这个表面身份,都说得很含糊。他只是告诉张玫,自己有个军官的身份,可以保护她们。不过这个身份,只是自己的一个伪装,其他并没有细说。聪明的张玫也没有多问。解放战争的局势正在日益明朗,很多事情可以心照不宣。
楚精忠出任这个职务以后,曾经得到了组织上的指令,不要随意暴露身份,继续做好潜伏工作,等待组织进一步指示。
到了1949年,楚精忠的妻子张玫有了身孕,楚精忠更是不让她随意出门了。
6月的一天,楚精忠在街头的广告里看到了组织联系的暗语,他匆匆赶往岳麓茶楼,在雅室见到了来接头的王雨田。
“楚精忠同志,现在组织上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为党工作了。”楚精忠异常兴奋。
“是这样,我军已经包围了长沙,湖南的程潜有意愿与我人民解放军谈判,争取湖南的和平起义。”
“真是大好事,湖南人民可以免受一次战火。需要我做什么?”
“我军的谈判代表很快就会进城,希望你可以利用自己身份,尽可能保护他的安全。”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好我们的代表。”
……楚精忠一点没有想到事与愿违,最后的事态,警示这样发展。严中华牺牲后,楚精忠按照严中华的遗言,在一家叫诚悦的客栈,找到了他留下的谈判文件,并将文件送出城,送到了严中华指定地点。他没有得到组织撤退的指令,只能返回长沙。
在最后的时刻,楚精忠赶回家做了安排。
“张玫,我要走了。你记住,长沙很快就会解放了,你们好好生活吧,告诉咱们的孩子,他的爸爸不是坏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张玫没有多问什么,流着泪送走了楚精忠。
楚精忠随着军统站撤离去了昆明,以后又从广州撤往台湾,从此渺无音讯。
楚精忠说完这一切,张玫早就在一旁泣不成声。转眼就是40年过去了。楚精忠再见到的妻子已经老态龙钟,连没有见过面的女儿,也已经40岁了。
楚精忠拉着女儿的手,“孩子,去找严昆仑吧。和他说清楚一切。”
楚紫嫣却摇摇头,“爸爸,妈妈,还是算了。十多年了,他应该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
就这样楚紫嫣陪着两位老人,静静生活在凤凰城的沱江畔。
二老前后仙逝之后。楚紫嫣把这里改成了“紫风铃客栈”,决定让自己在宁静的故园慢慢老去。她临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紫风铃,用这些紫风铃装饰了这家客栈,让自己生活在紫风铃的清脆铃声中,在那些声音里,她仿佛看见了严昆仑在战场上潇洒的英姿。
她除了经营客栈就是写作,写了许多关于凤凰城的故事,也写下了自己一生的颠沛流离。她用当年在修行的法号“紫云庵”做了笔名。渐渐的,这里的人们已经不知道楚紫嫣,只是知道有个“紫风铃客栈”,有个叫紫云庵的老妇人。
严明慧坐在父亲身边,像个孩子纠缠着。
明慧着急地说:“老爸,就这么几句话,我就出世了到奶奶身边了?您老人家偷工减料。我不信这几句话能写成几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严昆仑坐在沙发上,拍拍沙发,说:“闺女,你急什么?你反正也退休了,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看我的《紫梦萦寰》,还有妈妈的《紫色风铃》。再说接回来妈妈以后,你可以让她自己讲给你听嘛。”
明慧坐在父亲身边撒娇,说:“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关于‘紫风铃’,这个‘紫风铃’在你们二老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象征意义?会让你们二老的长篇都叫这样的名字,才真是心有灵犀。”
严昆仑轻轻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说:“就知道你一直在琢磨。这个故事留在火车上,爸爸给你们解闷好不好?”
张雨田乘势走过来插话。“就是,明慧,你这么心急干嘛?老爷子说了一上午让他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到火车上讲故事不是很好?”
其实去往吉首的高铁速度很快,从上海始发抵达吉首不过1500多公里。时速800公里左右,不过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张雨田为了让老爷子舒服一点,还是专门购买了软包厢。人性化的设计,可以将里面改成有床的房间,另外加几只舒服的沙发。明慧把老爷子在床上舒舒服服安顿好,又在旁边茶几上沏好一杯茶,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胳膊搭在老爷子的床上,等着老爷子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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