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总汇

作者: 淡旧浓新 | 来源:发表于2017-11-10 10:39 被阅读0次

    第九章 惩罚的意义 (建议未成年人禁阅)

    .

        到了佐义家,我才感觉到什么是差距。他在卢湾区最繁华地段的高档小区里,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言谈举止也变得像个有身份的人了。而当时的我很瘦弱,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我吹个跟头,除口袋里侵吞贩毒女的两千多块钱之外,一无所有。

        佐义看到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过去在他印象中混的不错的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我肯定还在吸大烟,就让我现在他那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养好了在帮我找事情做,并让我尽快戒掉大烟。可佐义住的地方,离浙江路拿大烟的地方只有几站路,我换了新的大烟上家,买毒品反而更方便。​

        虽然我嘴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总是等着佐义上班时,偷偷的外出拿大烟。后来佐义也看出来我戒不掉。有一天他带了些冰毒回来,说以后要玩就玩点冰,玩冰毒相对大烟来说,起码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做点事情。那晚我跟着佐义溜了点冰,​刚开始确实觉得精神突然好了很多,可一会功夫就觉得马上要犯大烟瘾了。

        很多人都听说冰毒可以替代大烟,这也没错,但是在大烟成瘾的时候是替代不了的,一定要等大烟戒断以后,再使用冰毒,才能达到替代的目的。冰毒的解酒作用非常明显,不管喝的醉到什么程度,只要吸几口冰毒,立刻就会清醒。可是冰毒和大烟确是对冲的,就类似与酒和大烟对冲一样​,而且冰毒和大烟对冲的作用力,远远胜过酒和大烟。

          ​当时被冰毒冲掉了大烟的感觉,让我觉得毒瘾马上就要发作了,于是瞒着佐义,我躲在卫生间打了一针,可精神状态转换的同时,小脑部位开始莫名的疼痛。而且剧烈的程度迅速升级,我从马桶上站起来只过了几秒钟,就痛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栽倒下去。几分钟后醒来,发现倒在卫生间的地上,眉骨处,可能是在摔倒时,撞在了马桶上,一条血口不断向外冒着鲜血,让我一只眼睛的视线瞬间蒙上了红色。佐义在客厅听到卫生间的动静,进来看到满脸是血的我,得知是吸食冰毒造成的,之后就再也不敢让我吸冰毒了。

          吸毒出现我当时那种严重的对冲,虽然不多见,但同时吸食冰毒和大烟的人,经常会遇到这种两种毒品对冲的情况,特别是先用过冰毒再注射大烟。经常听人说毒品吸食过量,其实现在几乎所有的毒品,吸食是很少出现过量的。

      都知道通常情况下,人体的免疫系统,不受大脑控制,也会本能的对外来不利物质形成一道防线。而通过肺吸收毒品,产生的作用力很快就能到达大脑,所以在够了的时候​,大脑会及时做出停止摄入的命令。 但注射和吞食毒品,就像一支在战场上,绕过了敌军防线的突击队,渗透到了敌后,产生的更大破坏力。

        采用注射方式将毒品送入体内,往往不可逆而过量。吞食毒品,因为反应没那么快,不能及时调整摄入量,就像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等感觉到饱了,其实已经吃的太多了,吞食毒品感觉到够了,往往已经过量摄入了。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毒品过量,是由注射和吞食毒品引起的。

        ​  见我整天在家昏昏沉沉的,佐义想,可能让我做点事情对我有好处,于是安排了我进他的公司上班。到了佐义做的那家夜总会,我才知道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夜总会。他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总。虽然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板,但这家夜总会的老板,看中佐义经营夜总会的经验,把经营权全部交给了他,和他分层所得的赢利。

        并不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不自信,而是这个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不是做这一行最有能力的人。把自己的事业交给更有能力的人来经营,不但不用担心要承担经营违规的风险,,而且大大降低了事业越做越大的难度,因为自己只负责监督工作, 简单就意味着更专业。不像现在很多人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表现的无所不能,这就导致了现在的社会上,很多人看上去什么都懂,可缺少真正的专业。

          ​过去我一直认为,历时约悠久的国家,因为有经验依赖,越不容易改变,也就是落后。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比如英国,他们给人的感觉不失传统,但也并不落后。我觉得英国的皇室很聪明,他们拥有权利,却不轻易使用权力。他们知道独揽大权形成的威慑力,会导致没有反对意见。人们只说应该的,不说真实的,这很可能让他们做的决定错了,自己却不知道。所以他们只负责监督使用权利。

        他们也并不是盲目的保留所有的传统,他们保留了简单易学的语言文字,所以变得越来越通用。他们保留的一些古典建筑,起码现在还能安全使用,这样才更能说明古人的工艺精湛。相对保留而言,他们更愿意改变,因为他们知道,前无古人或许很重要,但后无来者肯定很悲哀。

            追求实事求是的严谨态度,让他们普遍具有分辨是非的独立思考能力,又有置身事外权力的监督,所以人们很大程度上拥护的不是权力而是正义。这样更有助于社会结构的合理和完善。而社会的繁荣稳定,又让背后的权利者牢固的长久下去,就算出了什么错,也和权力者不相干。

        这似乎有些符合不做不错的嫌疑,虽然有些自私,但也不失合理。因为这并不是损人利己的阴谋,而是利人利己的智谋。现在很多聪明的生意人都采用这种方式。他们明白学习别人再自己做,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平台,交给更有能力的人做,因为竞争的发展空间,是超越不了合作的。

        佐义一直念着他的今天,是因为有了我在他创业初期的帮助,所以尽量给我提供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的条件。他把我安排在小姐房做总管,除了他和老板,没有人可以指使我。所以我相对很自由,权力不大,但可以管辖几百个小姐。小姐的好坏,是夜总会生意的关键,他是想让我先从管理小姐做起,等积累了经验之后,在安排我做更重要的事情。

          上班的第一天,佐义给了我一本面额五十块的罚单。他说只要发现小姐迟到早退,或是在小姐房抽烟,都可以开单子。可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我,也不习惯去管束别人,还经常做些让保安为难的事。

        我上班时,经常会到一些空着的包厢里唱歌,有时候安排客人进来时,打扫干净的包房已经被我弄得一片狼藉。夜总会的二楼有个酒吧,装修好还没开业,平时没人去那,就变成了我经常注射大烟的地方。而那些小姐为了巴结我,经常买些香烟之类的小礼物送给我,这导致我一个月下来,一张罚单都没开出去。不但这样,我还经常找一些没有坐上台的小姐,在小姐房公开打牌,把整个小姐房搞得乌烟瘴气的。

          ​ 夜总会的员工和小姐,知道我是总经理的朋友,都对我很客气。一开始也没有把这些事情反映上去,更不会有人当面指责我。这也让我更加肆无忌惮,去拿大烟的时候,我顺便带了些大麻回来,一百块钱的大麻膏,可以卷上百支大麻烟。

      本来是用来自己抽的,当时想没有谁会知道。就像抽烟一样,大明大放的抽。谁知道有很多小姐都是内行,一闻到大麻的味道,就知道我抽的是大麻。为了从我这得到,更加向我示好。吸大烟虽然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但偶尔我也会和一些质量较高,主动送上门的小姐在包房里鬼混。后来竟然发展到直接在夜总会里买大麻。当时夜总会,开三千块钱工资给我,佐义私人也会经常给我一些,再加上我买些大麻的所得,维持我吸大烟就不再是问题了。

          渐渐地这些事传到了佐义那,​但是碍于和我的关系,他也只是装作不知道。可很快这些风声又吹到了老板耳朵里。老板找了佐义,勉为其难的佐义,只好把我调出小姐房,安排在安保部门当保安。而这时候我发现,佐义对我的态度变得爱理不理了。就在我当保安没几天,发生了一件事,让佐义彻底对我失去了信心。

        那天佐义和老板出去办事,很晚才回夜总会。这时候玩客们已经开始陆续离场​。有几个喝的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像是混社会的人,和迎面而过的老板擦碰了一下。那帮人不认识佐义和老板,挑衅的问了句:“怎么,撞了人连对不起都不会说吗”。老板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明明是你们走路不看路嘛”。

        在喝多了的这种人面前,说这么句话,等于是向对方宣战了。转眼间佐义和老板就被几个人围起来攻击。当时的大厅里只有我和几个前台的迎宾小姐,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就连弱不禁风的前台小姐,都冲上去劝阻了,我却只是站在一旁傻傻的发呆。佐义当时看着我无动于衷时的疑问眼神,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 这件事之后,我根本不敢和佐义对视,因为他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但这种尴尬没有维持多久就结束了。几天后我去浙江路买大烟,平时那个抱小孩的女毒贩,最多让我等十分钟她就到了。可那天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个钟头,还没看到她的身影。 打电话过去得到的回答总是一样:“再等五分钟,马上就到”。 当时虽然已经有了一种不祥之兆,但大烟没到手我又不死心。好容易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女毒贩,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两双有力的手,把我胳膊反扭到了身后。

          当时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执法,会依靠犯罪的人出卖违法的人,来完成工作任务​。到底是贩毒的罪过大,还是吸毒的罪过大, 这不是等于开着妓院抓嫖客嘛。这个社会本来就缺少以诚相待,这样的执法方式,等于是在增加不信任。

        或许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的方式,是罪有应得。可那些相互出卖的人之间的接触,并不只是和犯罪有关系。他们可能有更多需要用以诚相待,才能促成的正常情感积累,就因为这些看上去是罪有应得,而遭到终结。由于看上去合理,他们在此后的生活中,还很有可能扩大这种不信任,把失信于别人,理所应当的运用到,和更多人之间的相处中。从而导致社会的大环境不信任增多。

          或许是因为在一线工作的执法人员,他们的工作环境特殊,经常会接触到一些道德缺失的人,久而久之便近墨者黑了。我曾听说过一个案例,说某个地方,有个执法人员为了立功,以事后从他这得到照顾为条件,说服了一个混社会的人,和他制造一场绑架案。然后又说服了一个女人充当演员。整个案件的侦破,由于是他自己安排的,所以顺利的成功告破。

      可这出戏演到执法人员,用枪指着绑匪头的时候,剧情临时改变了,那个执法人员为怕事情败露,假戏真做的杀人灭口了。本来应该接受审判的“罪犯”被一枪爆头。这个案子本来应该死无对证了,可那个参演的女人,由于事后顶不住良心的谴责,最后说出了实情,才得以真相大白。

          执法人员懂法,所以如果心术不正,更容易钻法律的空子,就像贼更懂得怎样抓小偷一样。虽然上面这个案例只是个别现象,可谁又能保证,所有已成定局告破的案子,因为缺少那个顶不住压力的女人,而不为人知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很多时候,不是官与民之间,而是更适用于制定方和执行方。很多政策给人感觉似乎没有效,其实不是制定的问题,而是执行的问题。就像开发软件的人和黑客的关系一样,不是开发软件的不如黑客高明,而是因为黑客可以不择手段,难度系数不一样。

            在我接触过的执法人员中,有相当一部分​参加工作久了的人,给我的印象更像是混的人,工作对他们来说不是事业,而是交差了事。在接触的过程中我了解到,很多刚刚参加工作的执法人员,本来怀揣着对社会负责任的态度,走上工作岗位后,却往往发现和本来憧憬的工作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们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合理,可为了融入环境不得不为之,不得不及时调整随大流的态度。

    ​    禁毒的执法确实很有难度,因为不同于其他犯罪。毒品犯罪的罪犯,和受害人都关系密切,受害人受害后不会主动报案。但是如果用诱捕的方式来破案,起码不能让贩毒的举报吸毒的。因为受害方如果还要受到惩罚。不等于是被人偷了东西,还要承担没有保管好被偷物品的责任嘛。更何况那些贩毒的人揭发吸毒的人,是为了可以得到庇护继续贩毒。

      我认识的有些毒贩,已经得到庇护,贩毒超过十年以上了,就按他们每天平均贩卖二十克毒品来计算。十年的贩毒量,恐怕文化程度低的都算不出来。但谁都可以估计出,贩卖这些毒品的量,爆十次头都够了​。可他们依然像没事一样贩毒,而且生活的还不错。

        不过现在想起那次被抓戒毒,更多的是因祸得福,因为那次戒毒,让我有了条件,到现在都没有再碰大烟。

        在派出所办好了戒毒手续,就直接把我送到了市戒毒所,那是我第一次到市戒毒所。虽然之前在新疆戒过三个月的毒。可是真正感受吃官司,那还是第一次。 那时候戒毒所基本上都是吸大烟的人,年龄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几岁之间,几乎看不到一头白发,上了年纪的人。​

            在过去的官司单位里,老犯人通常都会表现出,让新来的害怕自己。走在进入监房的过道里,每个铁门里面都探出几双恶狠狠的眼神,好像我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管教把我关进监房后就走了,房间里的“排头”(房间里的老大)看上去还算客气:“朋友,用不着太害怕,现在是文明官司了”。

      虽然没有“过堂”,但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冷水澡。当时我正在犯大烟瘾,本来就对环境的温度很不适应,冰凉的自来水浇到身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从上到下划开了我的皮肤。但难忍也会有反作用力,洗完澡穿上衣服之后,从更极端转换到相对不极端,浑身哆嗦的状态也转换到了相对舒适,反而让我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刚进来的几天,会有美沙酮和一些戒毒药吃,逐渐减少药量,到第四天完全停药,  基本上不会让人觉得很难受。但有些先进来的牢头狱霸,经常强迫那些新进来的人,把美沙酮省下来供他们享用。由于每次服药是都有管教监督,那些胆小怕事的戒毒人员,只好先将美沙酮含在嘴里,等管教中了之后,再吐出来给那些牢头狱霸,我当时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的吞下别人吐出来的东西,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四天后我的心情逐渐好转,而且胃口大开。由于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开不了“大账”(食品和日用品)。戒毒所的一日三餐,往往又不能顾及到,我半夜里饿的两眼冒金星。只好半夜里等别人都睡了,偷偷地拿别人的食物充饥。有天夜里让排头看见了,可他不但没有责骂我,还主动让我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向他开口。

        在当时的戒毒所,像这样的排头并不多见,需要非常好的运气才能碰的上。这个人叫四喜,是北区人,和他成了朋友之后才知道,他过去也是个喜欢泡酒吧的人,还曾经去过我当年开的酒吧,更意外的是他和火炮也认识。有了谈到过去的共同语言,让我们接下来的相处,像失散多年的老友一样。但没过多久,随着他的调走,也终结了房间里的和谐。

          按照戒毒所的规定,过了十五天脱毒期就会被分到常规间,然后等待编队送往农场正式戒毒。四喜刚走,房间里的两个老官司,就为排头的位置差点打起来​。后来更无赖的一个老官司,被管教任命为排头。此后房间里的是非就开始多了起来。

        刚刚脱毒的戒毒人员,胃口都特别好,而房间里有好几个三无人员,没钱开大账。戒毒所也知道这些情况,特意多准备了很多饭菜,给那些没有接济的人。但这个排头似乎心态有些不正常,开饭的时候一点也不肯多打,还不允许别人多打饭菜,甚至故意把那些相对较小的饭块和馒头,分给比较能吃的人。更可气的是到夜里,觉得别人差不多肚子饿了的时候,他会发出很响的声音,从床底下的拖出大账箱,拿出些零食像表演一样,一边嘟囔着不好吃,一边咬两口扔了。

          由于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不好受​,这天开饭的时候,我就向劳动犯多要了几个馒头。排头见了,好像是有人抢了他的东西一样。有些夸张的大发脾气:“房间里不管什么事,都要经过我同意了才能做,谁让你自说自话去要馒头的”。

        或许是第一次吃官司,我当时被他唬住了:“不好意思大哥,我晚上肚子饿,多要一点,饿的时候垫垫饥”。见我的态度像个好欺负的人,他说的话越来越不客气了,用一口纯正的苏北口音说:“乡下人,就晓得吃,像个瘪三一样”。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突然改变口音是什么目的,心里很不舒服的嘟囔了一句:“我要的是戒毒所的,又没要你私人的东西,管得有些多了吧”。

          其实他说苏北话,是为了团结身边的潜在力量。因为官司单位,他的老乡很多。这招也确实很管用,本来房间里两个人不认识他的,听他说苏北话之后,也开始用苏北话嘲讽我。排头见有人给他撑腰,胆子更大了,一边叫嚣着,一边朝我冲了过来,另两个人见他准备动手,也都站了起来。

        在官司单位,有很多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来很小的事情,往往被他们的煽风点火,最后变得不可收拾,而往往等事情搞大了,他们又会躲在背后,装作没事一样看热闹。就像有些人口口声声喊爱国,一有点什么事就喊打喊杀。如果真的打起来,我想这些叫的最凶的人,肯定只会躲在后面,最多也就是声援一下。爱国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少喊点口号,多交点税,但最基本的是,不希望国家卷入战争。

          当时戒断了一段时间的大烟,我的身体协调性恢复得很好,反应也很快。看到敌强我弱的局面,我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躲进了一张上下床的中间,紧靠着墙角,尽量避免他们从多个角度向我进攻。我的位置易守难攻,以多欺少的几个人,也不敢冒然进来,在外面张牙舞爪了一会,排头被两个同党怂恿的很没面子,进来想把我扯出去。

        我知道以少对多的搏斗,最忌讳的就是和对方纠缠在一起,那样四面受敌,根本没有占便宜的机会。我挡开了排头的拉扯,做了一个虚晃的出拳的动作,他果然上了当,吓得退了出去。再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单膝跪在床上,朝着他迎面而来的脸,一个有力的直拳。迎击拳吃足了力,正中他的左眼,他的眉骨立刻被撞开一条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张脸,而旁边的两个人此时连声援都停止了。

          闻风而来的管教,被排头的惨样吓了一跳。当时我觉得自己的祸​闯的不小,一言不发的任由几个恶人先告状,然后我被管教带到了禁闭室。但管教并没有完全受到他们语言的左右,一个个找了房间的其他人调查情况,似乎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帮着我说话。后来排头被撤了,但我也因为打伤了人,还缝了针,在单间里渡过了好几天。那时候我不知道,在戒毒初期关押,如果有暴力行为,都会被送到条件相对较差的外地戒毒。

            本来在市戒毒所,要关押一两个月的,结果刚过了十五天,就被翻到楼下编队等待遣送了​。巧的是翻到楼下,正好和早已在这等待遣送的四喜,分在一个房间。而惊喜还不止这个,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分饭的劳动犯让我觉得很眼熟,等他走近仔细一看,差点忍不住大声叫出来。但觉得他似乎胖了很多,又一下有些吃不准,于是试着轻轻喊了声:“赵公子”。他马上抬头吃惊的看着我,这让我肯定自己没认错。奇怪的是赵公子并没有理我。当时我还以为上次让他失望,还不肯原谅我。

          可没想到晚饭吃到一半,赵公子又出现在了门窗口:“刚才管教在边上,不方便讲话”。说完他递了一包牡丹烟进来。当时我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这次能够戒毒,因为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和他见面,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恢复。

      赵公子说他开球盘输光了钱之后,顶不住压力,又没条件出去消遣,所以就又吸上了大烟。没多久就进来了,那时候强制戒毒是一年,他家里拖了关系,让他留在了市公安戒毒所戒毒,当时他已经快到期了。还说家里为了让他收心,已经帮他备好了婚事,出去就要结婚了。那晚一直聊到就寝他才回去,第二天早上四五点钟,外遣的警报就拉响了,连和赵公子告别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就被送往了外地。

          在路上听四喜说,我们被送到大丰农场,那是个下江管辖,但在苏北大丰市郊区的劳教所。因为那时候的吸毒人员,已经开始快速增多,市内的戒毒所已经不堪重负,所以在大丰劳教所,清理出来两幢楼,成立了两个戒毒大队。

        当时还没有过江大桥,运送我们的警用大巴开上了摆渡船,过了江,不久就到了目的地,刚刚建成的封闭式大丰劳教所。几个足球场面积的广场上长满了野草,看上去有点慌,广场的另一边是医院和伙房,再往里走就是坐落在高地上的监区,被一条水泥路一分为二,右面几幢楼是劳教区,左面的是戒毒区。周围这一切,都被绵延几里的四米大墙,严严实实的围在里面,好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

        听四喜说,很多违法犯罪的人,情愿被判刑,也不愿来劳教所​。因为监狱里吃官司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初犯,本性并不坏。所以监狱的管理方式,除了惩罚还有教育,相对人性化,大部分人出去之后也都能改过自新。而名为劳动教育的劳教所,却主要以惩罚为目的,很多监狱里可以的,这里都不可以,比如戴手表,听收音机等。

      一个人明白自己错了,会心甘情愿接受应有的惩罚,而且多数都会改正。如果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接受惩罚,一定会很抵触,而且多数不会改变。吸毒的人复吸率高,就是因为他们并不认为自己错了,虽然人们经常看到一些吸毒的人,承认吸毒错了​。那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敷衍行为,或是因为戒断了很久,淡薄了对毒品的快感的记忆,可一旦有机会得到毒品,就会唤醒那种记忆。

        处在两种环境的人状态,面对同样的事情,做出的反应,正常情况下是完全不同的。就像在和平环境中的人,无法要求参与激烈战斗的人怎样行为。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就导致了在戒毒所经常会发生自伤,自残甚至自杀的事情。

      有人说这些人好傻,为什么不采用更合理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呢。其实他们并不是不想,但往往这些人表达能力有限,不知道怎样让别人理解自己。再加上忠言逆耳,很多人也没有能力,或不会把心态调整到对方的立场去感受。往往在两种观点无法统一,又不得不统一的情况下,强势的一方因为不厌其烦,选择强制,而弱势的一方因为万念俱灰,选择极端。

        以前我在戒毒所,很少见到老实人和正派人,更没见过不符合吸毒条件的人。可现在的戒毒所里的老实人正派人很常见,更不可思议的是,偶尔还会碰到真正的弱智。一个在社会上是弱智的人,怎么可能有吸毒的条件。后来我发现,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现在社会上有很多没有良知的“倒钩”,为了凑够指标,巴结给自己提供庇护的承办,而特意制造出来的。或许对一些人来说,让这样的人戒毒更放心,因为他们不会报复,也更不会自伤,自残,自杀。

        在戒毒所里虽然会经常看到一些,表面上精神失常的人​,其实在监狱或是过去的劳教所里,也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人,那些人根本就没吸过毒,但那些人和戒毒所里精神失常的人,具备一些同样的特点,一.基本上是些老官司,或是给人感觉很聪明。二.吃官司之前一切正常,吃官司之后,特别是劳动时表现不正常。三.还有就是有时像个疯子,有时像个弱智。而疯子和弱智根本就是两种病,不太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

        其实吸大烟的人,除了在犯大烟瘾的时候,会表现得不正常。吸冰毒的人有一小部分,每次吸食后,都会出现过敏引起的幻觉,大部分人都不会有精神失常的反应。而且在经过一段时间断毒之后,毒品引起的精神异常都会消失,我接触过很多吸毒的人,还没有发现那个人,因为吸毒造成了永久性明显精神失常。

        所以有些表现的精神不正常的人,送到专业的医疗机构鉴定不出什么结果。其实这些人都是为了逃避劳动,或是为了达到保外就医等其他目的,故意的装疯卖傻行为。在监管场所鉴别一个人精神是否正常,基本的标准就是,有病的装没病,没病的装有病。

      也就是说,在戒毒所经过一段时间戒毒之后,发生的自伤,自残或是自杀的人,他们的精神状态都是正常的。后来我也在强戒的过程中,走过多次极端​。但是现在想想,当时的行为并无意义。因为就算当时真的死了,自己的死亡原因很可能被记录成,由于吸毒造成精神失常,而不是被逼无奈。

      当时的劳教所,管教把劳教人员当做敌人,管理方式相对强势的多。很多人把在劳教时受的苦,转变成了刑满释放的报复社会,所以吃劳教官司的人,惯犯很多。特别是吃过少教官司的人,在三观形成的重要阶段,处在邪恶思想的环境中,后来变成了坏人中的坏人。现在国家取消了劳教政策,除了无法可依,可能也有一些达不到预期目的的因素。因为如果医院治不了病,学校育不了人,存在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刚下车集合时,管教中队长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有个戒毒人员在站队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被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中队长看见。他冲过来,照着那个人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光,拍得声音很响,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震住了。

        那个挨了打的人虽然很不服气,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中队长见他不服气,竟然拿出电警棍一边放着电,一边冲上去准备电他。暴力解决有时立竿见影,但并不适合所有人和所有情况下。在戒毒所,有些管教根本不会考虑,谁应该暴力,谁应该道理,为了省心,他们往往一视同仁,结果引来了民愤。

      那时候的戒毒人员,还没有学会逆来顺受,更不像现在这么势力。四喜​躲在人群里起了个哄,这激起了所有戒毒人员,内心中对失去自由的不满。顷刻间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突然的变故让中队长慌了神,不得不停止了使用暴力。激动地场面最终没有升级,此后中队长对我们的态度,也客气了很多。

      后来听说这个中队长的父母,都是劳教所的干部,凭着这层关系他进了劳教所工作,从小跟着父母耳闻目染了工作方式,让他具备了这方面的优势,所以很快当上了中队长。 本来在劳教大队的,我们这批空降的戒毒人员来这里,他就被调来管理我们了。

        子承父业在过去很普遍,特别是公务员单位,这种习惯或许能够延续经验,有助与专业的积累。可同时也依赖于经验,更限制了在工作上突破。而且有些人或许更适合当一个成功的生意人,或是受人敬仰的艺术家,并不适合当一个执法者。

        在我们的传统中,很注重家族观念, 很多长辈为了老有所依,希望和子孙住在一起,其实更多的是让子孙形成依赖,不愿意独立。有一部分虽然不会依赖,但却疲惫与上有老下有小的责任。 而且人们形成一个小团体,就算相互依靠,相互关爱,但往往和团体以外形成对立,不利与和更多人友好。所以这种生活习惯也越来越不被人认可了。

        从小我就有集体生活的经验,上学时住校,后来有当兵,现在又吃官司。虽然集体生活的性质不一样,但也有很多家庭生活里,碰不到的共同之处。比如夜晚睡觉时,什么怪事都有,说梦话的,打飞机的,做梦放屁的,甚至梦游的。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地方的人在一起生活,有了对比,才知道各个地方的人,确实普遍存在着不同的思想行为。

        而集体生活,会迫使一些不良习惯得到控制,因为人到了一个有对比的新环境里,总想把自己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比如​个人卫生,和一些待人接物的行为细节。可能当时自己感觉不到,却会让以后的交流和生活更加顺利。就像一个移民国家或是新建城市,没有共老旧思想依赖,更容易产生新的合理,所以往往这样的地方发展的更快。

            但一些非正常的集体生活就不同了,比如像吃官司,这里聚集的都是各地素质较低的人,大家攀比的不是谁更有素质,而是谁更聪明,而在这里聪明的定义,是不劳而获,损人利己。很多人千方百计的少劳动,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经常可以听到对面劳教大队,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都是些没有完成劳动任务的人。

        听一些老官司说,被电击时叫的越惨,电的越轻。因为电击的目的除了逼产量,更重要是为了杀鸡儆猴,只要叫的足够惨烈,起到震慑作用,往往会网开一面。如果硬扛着,遭到电击肯定很猛烈,但只要一声不吭的扛到,管教认为你很有量,那么接下来的官司就会受到照顾,混洋差了。

          在社会上也有很多不愿意劳动的人。都说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导致了劳动力逐渐缺失,这或许也有些道理。可世界上也很多地方,特别是一些思想进步的国家,他们也面临或是已经人口老龄化了,但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劳动力不足,甚至还出现岗位不足。所以并不一定是劳动的人少了,而很可能是由于人们对劳动的理解不一样,导致很多劳动力不能被利用。

    ​      我曾在一个电视节目里,看到过一个评论节目。说澳大利亚有位老妇人,在使用割草机修剪草坪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一只青蛙。后来她为了救这青蛙,买了张机票飞了上千公里,就为了找一个有条件救这只青蛙的地方。评论的焦点是,为了尊重生命,该不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觉得这个评论的主题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不会有人连饭都吃不饱,还要付这么大代价救一只青蛙的。既然她愿意为了救一只青蛙,飞上千公里,说明她有这个条件。很多人喜欢纠结于该不该,却往往忽视了更重要。在我们生活中,可能有人会为了救自己的宠物,坐飞机飞上千公里,但有这种条件的人,又有几个会自己动手,使用割草机修剪草坪的呢。

        有句传统老话,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是提醒人们以后想过上好日子,现在就要加倍努力。把劳动的目的,定义成为了享福。这就造成享到福了,就不劳动了。有些劳动了,没有享到福,心里不平衡,也不愿劳动了。还有些人甚至认为,自己注定是享福的人,怎么能去劳动呢。

      思想进步通常是更文明,之所以生活水平高,是因为他们主流人群对劳动的理解是,证明生命的价值。所以有了好的生活条件,同样继续劳动。有的人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坚持劳动。充分利用了劳动力,国家当然就会快速发展,至少不会出现劳动力缺失的问题了。所以学习别人的进步思想,比模仿别人的领先技术更重要。因为只学习技术,相当于走捷径,或许看上去是文明程度的提高,可思想进步才能良性循环。

        或许也有些不愿意劳动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我听说在某些游戏中,一件武器多的可以买到几十万。如果要用劳动换取几十万,可能要一辈子,而对开发者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能有人会说,开发游戏蕴含着智慧和知识,可这些智慧和知识的产物,造成的是很多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且对社会发展没有实际意义。

        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一些法制节目的报道,抓捕罪犯时,往往都在网吧这样的地方。这说明网瘾,导致了很多人在违法犯罪,而造成网瘾的,不就是网络游戏和网上赌博吗。虽然我不懂软件游戏的开发,但我知道这些所谓有内涵的产物,是学不为所用。正因为此,很多人更愿意选择走捷径,甚至看不起劳动,就连长辈教育后代的时候,也往往会说“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只能去劳动”。

          如果那些人学有所用,凭现在的科技环境,或许也有可能设计出,一种类似于飞机上黑匣子的装置​,来记录每个人的日常行为的信息。就像人们现在普遍使用的无现金支付,只是换一个概念,以后人们用电子产品消费的不是赚到的钱,而是自己产生的价值。

        每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付出了什么样的劳动,或是产生了什么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新想法新思想,发明的什么东西等等。得到验证之后,把这些有价值的付出,按照所产生的意义大小,折算成利用值,存储与一个大数据库中,每个人可以像现在手机支付一样使用。如果有道德缺失或不文明行为,也按照严重性的程度,折算出同等价值,从个人存储的利用值中扣除。

    ​      或许有人会说,个人信息的公开化,会导致更多的犯罪和无利与保护知识产权。其实公开透明更能约束人的行为,也更有利于维权,因为谁先发明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已经被存储在数据库中,谁未经允许盗用,一目了然。

      可能我的想法有些天真,这样的模式要完善到可以运行,难度非常大。可一旦运行了,就意味着,受到公开透明的约束,不再有违法犯罪。对事不对人,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避免了投机。统一调配,物价更合理。因为持续付出才有不断回报,每个人都会主动劳动,。整个社会的不道德,损人利己受到控制,更文明的速度也就提高。

        在我们的社会里,很多人都知道四大发明,可没有几个人知道是谁发明了什么。从事表演的人,得到的远远超出他们实际产生的价值。而从事科技的人,产生了很高的价值,获得的却远远不及表演的人。特别是现在的一些游戏开发商,和一些赌博网站,明目张胆的到处做广告, 这些成瘾性的内容,由于合法,产生的社会危害,可能并不比毒品小。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吃官司,对一切都很陌生,比如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话不可以说。多亏了分在一个房间的四喜,经常提醒我,才让我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或许也不是全部都很陌生,在戒毒所里往往会遇到一些,在社会上无法联系到的旧相识。

      有一天我偶然发现了,在我们这批人之前空降的,另一个戒毒大队里,有个认识的人,他就是多年前出卖少华的建力,仇人相见一般都应该十分眼红,可同样认出我的建力,却厚颜无耻的向我强颜欢笑,只不过我的冷眼回应,让他的笑容变得很尴尬。

        建力的心虚,让我更加确定了,当初是他出卖了少华。那时候我三十出头,身上的棱角还很锐利,差一点就激动地冲过去找他寻仇。打架在戒毒所是大忌,更何况去另一个大队,当时如果不是四喜拉住我,我的祸就闯大了。

            四喜的朋友很多,在另一个大队也有认识的人,但他没有让对面的朋友明着去教训建力,因为这样难免会连累朋友,他只是把这个消息传了过去。在一个环境中受到所有人的排挤,远远比挨一顿揍的日子更难过。

      当时​“倒钩”在吃官司的人眼里,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都恨之入骨。建力是“倒钩”的消息传过去之后,经常会有些我认为的好消息传过来,比如抽烟没人借火给他。吃饭时,他汤碗里多了一张卫生纸。一觉醒来发现他自己脸上被挤满了牙膏.....这些话提成了我和四喜,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不过那小子运气算好的,不久就刑满释放了。

          四喜和我很投缘,不但分在一个房间,还睡在上下铺,关系一直到保持得很好。那时候香烟严格控制,完成劳动任务,每人一天​只有一两支。很多人都合着伙抽烟,三个人一起,每顿抽一支,基本上每个人的烟都不够抽。有些脸皮厚的,一看到有人进厕所,就尾随进去想蹭两口,难免碰到一些人,只是进去上厕所的,遇到这种情况,尴尬的出来时,常常引来整个公堂间的笑话。

      而我运气算好的,和四喜关系不错,他和大组长在外面就认识,每天都会从大组长那得到一包烟,经常拿几支给我,有时候他抽了一半,也会故意留很长一节​给我。所以我基本上不缺烟抽。他对我这么照顾,按说我应该很感激他,可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几乎让我和他变成了仇人。

          那时候在所有戒毒所,都会碰到一些信教的少数民族​,其实他们也蛮可怜的,大多都是从小,被一些年长的同族人带出来偷东西的,如果偷不到东西,经常会遭到打骂。那些带他们出来的人,为了牢牢控制住他们,会让他们染上毒瘾。还灌输他们一些,汉人是仇人之类的思想,让他们把犯罪当做复仇。其实所谓的报仇,只是为了填满那些老大自己的腰包,这些口口声声有信仰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做法,给自己信仰带来形象,也不会考虑别人有什么感受。

            ​其实真正的穆斯林,不像大多数人印象的那样。从小在新疆长大,所以我知道他们很勤劳,没有不不良嗜好,就连酒都是禁饮得。特别是和汉人相比,他们更守诚信。 记得小时候在新疆,父亲有个很好的维吾尔族朋友,斯拉木大叔。他是新中国成立后,首批参军入伍的维吾尔族人。父亲说他刚到部队的时候,领导让他学开拖拉机,他竟然问每天要给拖拉机喂多少草料。由此可见他们当时的思想,落后到什么程度。

      斯拉木大叔退伍回来和父亲认识之后​,经常邀请我们去他家玩。因为那时候维族人和汉族人居住区是分开住的有一次父亲带着我,去斯拉木大叔家,刚进维族人的居住区,就被一些不友好的维族人拦住挑衅,多亏闻讯赶的斯拉木大叔解围,才免受攻击。

          听父亲说因为这件事情,斯拉木大叔受到很多当地人的排挤,但他依旧和父亲保持很好的关系。后来斯拉木大叔因病去世,父亲还经常买些东西去看望他的家人。能结下这么深厚的感情,说明他们并不是都很邪恶。 而现在大多数人印象中的穆斯林,都是极端暴力,自私固执。这都是因为一些思想邪恶,善于蛊惑的人,利用了宗教封闭排外的落后思想导致的。

          我并不讨厌这些少数民族,甚至还挺愿意和他们交朋友。当时所在的中队有十几个少数民族。怕他们抱成团不好管理,每个房间都分了一两个。我们房间有个叫亚森的维族小伙子,他的老家和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很近,有很多童年生长环境的话题,让我们的关系走得很近。

      而房间里还有一个维族青年很老实,不怎么讲话,中队里的一些要事情的人,经常欺负他,特别是大组长。有一天打饭的时候,大组长故意把维族人禁食的猪肉,倒进了那个老实巴交的维族人碗里,那个人拒绝进食。大组长就刁难他,说他浪费粮食,还给他戴上了反改造的高帽子。

        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穆斯林不吃猪肉,有些人甚至说猪是他们的祖先,这都是瞎说。其实是因为猪吃的东西不干净,住的地方又脏,就连繁殖交配也很随便,在穆斯林人的眼里,是一种不洁动物。他们觉得人吃了这种动物,心灵也会变得肮脏。

        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几千年的传承,已经让他们习惯了,吃猪肉就像吃毒药一样可怕。相当于汉族人被人扒了祖坟一样严重,如果在穆斯林居住区,让他们吃猪肉,很可能会引起暴乱。小时候在新疆我就听说过,有个汉人被一群愤怒的穆斯林浇上汽油,活活烧死。原因只不过是,这个不懂当地习俗的人,提着刚刚买的猪肉进了一家清真饭店。

            亚森知道大组长在为难那个维族青年后,就跑过去和他理论。那时候强制戒毒,还带着些流氓官司的味道,大组长周围,通常都会有一些打手般的拥护者。拥护势力往往是不讲道理的,和势力的中心唱反调,不管对不对,都会变成拥护者的敌人。但不以正义为中心的拥护,往往是非不分,而且经常后果严重。

        亚森对大组长的不敬,招致拥护者的谩骂,并升级到了肢体冲撞。中队里的其他维吾尔族人,一看本族人受了欺负,想接到命令一样,全都冲上来帮忙。整个中队立刻像炸锅一样的混乱。四喜和大组长是朋友,当然站在大组长一边,而我当时见亚森被两个人围攻,就上前想把他们劝开,谁知道,其中一个人照着我脸上就是一拳,一气之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就站在了维族人这边,和本地人对干了起来。

          当时在场的中队长,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不知所措,总是强势,让他形成了依赖,遇到这样不可控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解决,狼狈的大喊道:“赶快打电话叫武警进来镇压”,就差没喊救命了。这时候中队的指导员闻讯赶来。

      在大丰农场,指导员在中队的权利比中队长要大,一般都是有点能力的干部才能担任的。指导员不顾一切的,冲入聚集人数最多的战团,挑中一个打得最起劲的人,把他手臂一拉一带,一个漂亮的抱摔,放到一个,接着又选中一个最为兴奋地参斗者,同样的动作,另一个也迎面到底。两个情绪最激动的摔翻之后,所有人都被指导员的擒拿动作折服,场面立即得到控制。

    ​      指导员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调查出真相之后,大组长被撤了。因为四喜看到了我,帮着维族人对抗本地人的全过程,我也和他因为这件事不再来往了。在他的习惯里,朋友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只要朋友和别人发生矛盾,首先应该站在朋友一边。其实我当时并不是觉得,应该帮理不帮亲,那么做只是自然反应。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却得罪了四喜,一直到临释放的前一天,他才主动和我互换了联系方式。 

        ​通过努力的劳动,一年的戒毒,我拿到了十几天的减期。释放的前一天,我和吴静通了个电话。她告诉我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未来的老公,是当地一家服装厂的老板。听到这个消息,我不但没有生气,还莫名其妙的有中解脱感。

      像她这种年龄的姑娘,在当地如果还没有出嫁,一定会招来别人的议论,而我又没有能力给她未来。但我向她诚心祝福时,却被她误会成了指桑骂槐的嘲讽。她不停的跟我解释心中的无奈,谈到和我经历的往事,一直哭个不停,弄得我也泪流满面。坐在一旁的指导员,看在眼里却一声不吭。

          那个电话,是我记忆里打的最长的一次,一直等到我挂了电话,指导员才说:“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混的,出去之后找个正经事做吧​,干正行,说不定你以后会有出息的”。

        当时我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现在回想起他的忠告,似乎明白了。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千万不要混社会,因为本来坚定守次序的人,在不守次序的环境中习惯了之后,会对不守次序更执着。是非的标准,受到环境影响出现偏差,往往感觉不到,而此时的坚持原则就是,错了也死不悔改。

      ​​​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戒总汇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detbm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