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给自己的花草取名字。方寸之地,抔土之基,本是挣扎之躯,却无时无刻不显出生命的从容与淡定。
一家人出行,经过一个村庄时,孩子他爸忽然像孩子似的欣喜地叫起来,快看!快看!绒花树!透过车窗,一户低矮的诉说着岁月的院墙遮不住云蒸霞蔚的壮观。翠绿的枝叶托着簇簇粉红色的羽毛,枝头似有些不胜这飞羽之重微微垂下来。如梦似幻。让人忽然一下子就爱上这些树,并及屋到这个村庄。
绒花树还有另外的名字,叫合欢树。这名字叫人感觉凡是美到极致的东西,大概都不会被放过吧,都要被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才肯罢休。比如托起夏日梦想的攀缘的凌霄,纯真的脱离了俗情的洁白的百合。
我养的花草也都有名字的,金钻,百万富翁,鸿运当头。但我不喜欢这些名字,就像有些狗叫金毛,贵妇,二哈一样,有种世俗功利的味道。
夏日的清晨,先于太阳早起。提一桶水,桶面飘浮着一个塑料小盆儿。我不会学淑女,持一把洒水壶,倾斜肩膀,低眉顺眼,口含微笑,温柔的如倾洒甘露般把水喷在花叶间。我就像一个泼妇,崴一盆水泼过去,再来一盆,直到水顺着花盆横溢肆流,弄湿了大理石地面的院子。然后蹲下来,在沉默中与那些同守时光的花花草草对语。
每一盆花都有一个简单而平凡的故事,与我息息相关。
那盆滴水观音,是从一个爱花,但是又很吝啬的小卖部女老板那里讨来的。也是我养花生涯中的第一盆花,那个春日的下午,我在她店里买东西,忽然被玻璃窗下婷婷擎碧的姿态吸引。那时正好一束散漫的光投在如洗如新生的片片叶子上,我向店主人询问花的名字,试探着问能不能给我一颗。她笑着说有一颗小的可以送给我。这叫我欣喜若狂。我给它取名叫缘。因为那时那刻我与他相遇并没有擦肩而过。
盆文竹是闺女高二那年住院时买的。八月的尾巴,天上飘着濛濛细雨,女儿说她的病房没有绿色。于是我在医院门口的花摊前流连,卖花人笑嘻嘻地看着我,最后指着角落一个小小的育苗钵里栽种的一颗文竹说:“要是不方便带的话,就买这种小的,既便宜又可爱。”想必卖花人一定猜透我的心思,喜欢却又囊中羞涩,但他巧妙地既满足了我的愿望又维护了我的面子,叫我很感激。
女儿很喜欢,我给它取名叫“希”。“希”从小小弱弱到葱葱茏茏,也已经五年的光阴了。女儿也是大三的学生了,“希”就这样如我所愿的生长着。
这盆宽叶兰丝绦般垂下,爆盆时很像少女一头蓬勃的长发,我给她取名叫“青”。“青”总是将一头碧发闲闲地垂在洁白的窗口,信誓旦旦的来装饰我的阳台。还有那盆因机缘巧合得到的金边吊兰,我给它取名叫“遇”。那几盆枝叶招摇的绿萝,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当时只是一团没有叶子的藤蔓,我把它插入花盆栽培,一个夏季就爆满了。我给它取名叫“简”。
无论是买来的,讨来的,还是捡来的。我养了它们,把它们视如自己的朋友。给它们取一个自己喜爱的名字。并不是它们给了我什么哲理的启示,也并不是她们美到不可描述,而是每一株花因为有了故事而精彩,从而使卑微的生命温暖尊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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