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自旅行的时候,时间总会显得格外悠长。
一个人做上十几小时的车,坐着不动,看尽窗外流逝风景。
风景与车皆在运动,此刻我不知道是风景在动,还是我在动。
万事万物的运动规律似乎也是相对论而言,你末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同明白起来。
当绿皮火车穿越丘陵起伏的山脉、透明车窗闪现初春河水在流动;一无景致的大平原上流动着淡淡的早春气候的寒烟。
熟悉,因为萍水相逢,又因为殊途同归,而又格外缅怀,我与风景皆在流浪途中。
不熟悉,因为短暂,你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它一点点从你的眼前流走,你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旅行有些别具情趣,因为无所图,无所终,竟成了生命意义的行程。
想起年少时候的梦想也是流浪。
想起某一年流行的318川藏线,那时候挤满了刚刚结束高考的青年,他们像囚居的鸟儿都相继欢脱的逃离家了。
他们朝气蓬勃,只身一个简单行囊,衣衫简朴,一路搭车,从贡嘎到拉萨,去了一个我们都梦寐纯净的地方,那里是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爱情开始的地方。
到如今,我还是没有去到这样一个地方。
我仍在心里默默向往这些心中的风景。
在外面无论如何流浪飘泊,受尽辛酸挫折,只要愿意,收拾行装便可以回家了。
回家之后,不免要挨打、罚跪。父亲板着着险、母亲暗自流泪。父亲自然要教训,骂着骂着,开始述说起自己少年时一样的不告而别,离经叛道,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常让自己弄不清究竟是在斥责,还是勉励,还是在怀念往事;而母亲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饭菜,洗下孩子拖下的脏衣服。
少年的离家流浪,似乎是为了看看天涯的丰富多彩,离家以后才蓦然发现原来家才是活色生香的地方。
从父母而言,孩子的离家,心情更是复杂。一方面自然难过、伤心、担忧;但是,当铁青着脸的父亲,骂着骂着,说起自己当年时,其实心中大约知道孩子是长大了。 那种喜悦,也仿佛是生命再一次经验着新生的叛逆,初生之犊的意气风发,父子之间,深一层的情感其实反而是借着这种默契得以完成的罢。
然而,我今日的流浪感觉是不同于少年时的流浪了。少年的我觉得是向往自由的飘荡,而如今的流浪却是为了更好的流浪,寻一途中,去飘泊,无始无终;与山川作伴,与河流同眠,某一刻,我觉察我与万物同在。
常常在不同的车站,遇见不同的人,听见不同的故事。
有时因为路途匆匆,有时因为一票难求,所以有时的路途也充满了莫名的喜悦,也有行徒所遇的困顿。
记得一年求学在外,没有买到卧铺的票,甚至连站票都没有,就挤挤巴巴和一群人挤在了一个走道里。到现在那一幕。似乎在脑子里都难以忘怀,整个走道密密麻麻挤得都是人,似乎除了我一个女性外,剩下的都是年岁稍长的出门务工的人。
我就这样在走道里站了一夜,整夜都没有合眼。隐约感觉一个头依傍我的腿而来,我左边移动,他跟随偏倒,往右移,他又随之偏倒。
年幼的我出于不好意思,又或是出于心底所谓的善良,竟让一个陌生人依靠着我的小腿,他半蹲着睡了一夜,而我竟站了一夜,未眠。
他怔忡醒来,睡眼惺忪,左顾右盼一回,似乎要努力辨认自己到了哪里,可是不一会儿,又放弃了,垂头沉睡而去,继续他的鼾声。
这便是我忠实的旅伴吧,竟让我到今如此难忘。
不知道当时是否可以给这个陌生人以慰藉。
生死途中,这样荒凉;遥远无期的流浪与漂泊,短暂上车的旅客蓦然让我觉得生之喜悦。
走走停停好似我们生命中出现的人儿一般。有的人在一站台上车,是为陪伴了我们一程,有的是陪伴我们走了几程,也有最后陪伴我们走到人生终点的人儿。
有那么共同一刻,我们一同望着站台的远方,凝视着我们的终点,似乎也在守望着我们彼此的故事。
行徒不管走在那里,心里总有向往的远方。
因为有梦,一直在路上,一个人的且在独行。
我知道再长的旅途也会把流浪的人带回家来,脚底黏着远方的尘土。
世界上一切的桥,一切的路,无论转多少弯,终归有一条是可以通回到自己家的门口。我知道那里有一个港湾,可以让我停留靠。
出门旅行,也不过像醉酒一样,解忧的时效终归有限,而宿酲醒来,是同样的惘惘,可我依旧还是风雨兼程,享受一个的自在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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