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过年,记忆多停留在小时候,爸爸还在世的时候。那些片段,零零星星,往往不愿去回忆。说来也奇怪,监考的两个小时候里,竟然把那些碎片在脑海里拼成了画面。
贴春联
过年的春联都是爸爸自己写的,笔墨纸砚和一本对联书是标配。年三十儿,爸爸把大张的红纸折一折、裁一裁、就成了,恰好一个格子一个字。爸爸每写一字,我就会在这头拉一下,也顺便认认字。写好一联,我就把它摆好、等墨汁风干。爸爸写得应该是行书吧,因为他有一本行书的书法书,我还照着练过,一度时期还模仿爸爸写得我的名字。只是至今,我的名字仍是一笔一划来写。有一年,我还写了一个“树大根深”贴在大门口的大树上了。通常,春联写好后,妈妈会打好糨糊,全家总动员去贴春联。我和弟弟妹妹搬凳子、递刷子、递糨糊、递春联。爸爸会戏弄妹妹,让她吃糨糊,长大以后才知道用面粉制成的糨糊,其实真的可以吃。妈妈则站在院子里,看春联是否贴得端端正正。小时候的记忆里,年三十的太阳都是暖洋洋的。以至于成年后的我,见到冬日暖阳又恰逢心情愉悦时,往往会不由得在心里说一句:过年的感觉。春联贴好后,过年的氛围立刻就有了。
垒火塔
春联贴好以后,爸爸就会去垒火塔。他把大块的质地较好的碳敲成小块,把那些工整的碳块儿用筐子拎到院子当中。爸爸先在下面用砖块搭一个底座,然后留出放柴火的窗口,再用碳块来垒,最上面会压上黄色和红色的小纸块,往往还是方方正正的。爸爸垒的火塔虽然不是很高大,但却是那种修长而整洁的。弟弟会跟在爸爸跟前看爸爸垒火塔。爸爸去世后,弟弟长大后,家里的过年火塔就由他来垒了。某年,他会草草了事,垒一个矮矬胖的。妈妈会说起爸爸做事认真,垒的火塔好看,说弟弟不好好垒。也有些年,弟弟像当年的爸爸那样,认真地选碳,认真地垒,垒出的火塔是挺直精干的。
穿新衣
吃过下午饭后,我要做得就是扫地、擦桌子。那是我一年之中打扫卫生最乐意最有成就感的一次了,大有除旧尘迎新春的畅快。之后,我们小孩子就可以穿新衣了。似乎大人们都不买新衣服的。那时的新衣服都是在城里缝制的。我印象最深刻的衣服有两身。一身是粉色的,就是唯一一张全家福里我穿的那身。另外一身是小学毕业照里的那身红色的衣服。照毕业照那天,我还穿了妈妈给我缝的红布鞋,头上别了一个发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狼狗咬了腿,那条红裤子和当时穿的绿毛裤(也是妈妈织的),我从此再没穿过。过年那日的新衣服上总会缀有枣串儿,由红枣、鞭炮、蒜瓣、葱段、红布头串成。一个肩头一串,有时也会长长的一串在背上成一弧线。刚开始,我们总是小心翼翼,怕把枣串儿碰着、压着,玩着玩着就不在意了。弟弟有时会偷偷把妹妹的红枣揪掉、吃掉。
打扑克
年三十的爸爸妈妈是一年之中最好的爸爸妈妈,他们不训斥、不发火,即使我们比平时闹腾,即使我们眼睛盯着电视,完全不顾手里的碗、碗里的饭。更开心的是,他们还能陪我们玩扑克——升级。一家人坐在炕上,我和妈妈一组,弟弟和爸爸一组。弟弟时不时出了牌又后悔,爸爸会各种委婉提示。于是,往往会交换对家。妹妹则在一旁看看这个的牌,瞅瞅那个的,偶尔会说王在谁手里。那就是童年最美的亲子时光了。我玩得脸蛋儿红通通、滚烫烫的,就像地上热烈燃烧着的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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