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猪是社员都是向阳花时,家家户户的男女主人都到生产队里集体去劳动,农村人过的日子基本上是自给自足的模式,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养猪,其中一头上交给国家是任务,完成任务后,才有杀年猪的权力,杀年猪有肉吃,关键是油,炼出来的猪油,供全家一年的食用,生产队有时候也给社员分点豆油,象征性的每口人分一斤或半斤豆油,哪能够吃?家家依靠荤油过日子,都得靠养猪解决吃油的大问题。
人都集中在地里干活,家里养的二、三头猪便没有人来经管,这些个大牲口常把家闹翻天,队里抽人负责,叫老猪倌,集中对这些煞神进行管理,把全屯子的猪集中赶到甸子去,解除了社员的后顾之忧,老猪倌让猪在野外啃点青草,拱点草根和攉点稀泥,我们屯子靠近河套,老猪倌便把猪赶到远离庄稼地的河岸边,有的猪乐意到泥里打腻,也就是猪到稀泥里趴着玩,天越热,打腻的猪越多,眼看着社员要收工了,老猪倌才能把猪往回赶,否则,家里没有人,散养的猪先到家容易闹出事儿来,所以,猪倌是需要早走,也不能提前赶猪回栏。
刚上小学五年级,王贵林同学就辍学了,到生产队里务农,队长安排他当老猪倌,天天起早贪晚地去放猪。
那是端午节,我把猪放出来,见王贵林把上学时用的书包挂在脖子上不喊“松猪了”,只喊“鸡蛋了”,只有端午节这一天,家家松猪时都要给老猪倌捎上两鸡蛋,让辛苦的老猪倌有早饭吃,这一天是老猪倌的幸福日。我连忙递过两枚煮好的熟鸡蛋,他不肯接,小声告诉我说:"放猪挺好玩,把猪群赶到地儿,剩下就是随意玩,猪也随意玩,中午,往回一撵,啥也不管,还不累,公分就挣到了手……"
一起上学时,他可是我的保护神,原是我最要好的同学,虽说不再共走放学路了,感情上还有诸多粘和劲儿,他说话我还是要认真听的。放猪,我没体验过,当场跟他私定——星期天跟着他去当老猪倌。
星期天的早晨,我把自家猪放出来,嘴上吆喝着:捋道…捋道…猪来到大街上与大猪群汇集,我手拿着秫杆从旁学着王贵林防止不守规矩的猪往回跑,猪很贼,如果你不看住它,它便偷着往家跑,一但给了它机会,人是没法劝说的,也跑不过它,谁家的猪回家,谁家不乐意,往往是一头猪带头回跑,这家所有的猪都跟着往回跑,王贵林知道谁家猪听话,更知道不听话的,重点看不听话的猪,这个重任当然他来负责,全屯子的猪集合后,我们开始往河套赶,群里有多少头猪我没细数过,现在看大概是一百六七十头。当时,只记得很多猪,黑的多,白的少,还有花猪,我给一头花猪取名猪八戒。我跟着王贵林学,嘴上不停地吆喝:捋道……捋道……
猪群出屯子,我忙了,王贵林派我看着猪,不让猪到田里去祸害庄稼,王贵林把鞭子交我,我跑前跑后撵猪,不让一头猪过壕沟,壕沟外是生产队的庄稼地。
过桥来到大坝上,他收回皮鞭子道:“这回再不用管了……那猪八戒最不省心,它刚入群没几天,猪八戒总逃群,逃回家倒不都怨咱们,逃群的猪容易去祸害庄稼,让八戒吃包米或拱豆地可不中……”
猪群自动去片泡头,片泡头是河水大转弯,河流到此,河面变得宽阔,河水变浅,岸边的水基本上是不流动的,岸边水里都是遮江草和蒲草,是我们屯子最适合放猪的地方。
猪到水边,有的去泥里打腻,有的拱草根吃,也有的啃岸上的草,王贵林不再去管猪,从兜里掏出麻,坐在大坝上为我搓鞭子,他鞭子做得好,像皮鞭子一般,根粗稍细,还加了鞭稍儿,我知道这样好的鞭子是为我做的,当然是很高兴了,跑去到河堤的柳树上选合适的柳条当鞭杆,他看我的鞭杆儿不够漂亮,把自己的鞭杆解给了我,这精心配套设计的鞭子,我手拿属于自己的鞭子使劲抽甩出了响儿,以发泄出来积压在心里的获得感,幸福的滋味儿袭上了心头!
我们无忧无虑闲坐在大坝上,他还给我讲秃尾巴老李的瞎话(故事)“……黑龙勇猛地作战,奋力战胜了白龙,把白龙打跑到白龙江里去……”
放猪的主角是一老一少,那个老头我记不住姓啥了,黑龙勇战白龙的故事还没讲完,老头叫王贵林把猪赶回栏,我俩下大坝一驱,猪明白了我们的意思,都自觉地原路往回溜达。
一过桥,有的猪往家急跑,我忙上前阻止,王贵林止住了我,告说道:“你不要管,让它们跑去,猪都会找到家。”可正是,我家那三头猪此时此刻理都不理我,跟猪群飞快地往家跑,当我到家,它们已吃上了。
猪很聪明,记得有一个雨天,我奶奶起炕稍晚,来不及早喂,没放出去,猪没到群里玩集体,结果在家里闹脾气,三头猪合伙把猪圈拱坏;猪也会听话,入群几天之后,一路上再不去吃庄稼,放猪的老猪倌也省心……
现在的孩子们只知道猪肉香,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放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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