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凤

美凤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也不知道？”她说。

“我妈说是捡来的。”

“你信啊？”

“信个屁啊，你知道怎么来的？”

“我上次看的书上写了这个。”

“怎么回事？”

“男生小便的东西放到女生小便的东西里面，就可以了。”

“啊？可是。。。怎么可能，怎么放？”

“我也不知道，反正书上这么说的。”

我和美凤靠着护栏站在教室的走廊上，她整个人都瘦瘦的，头发随意的落在肩膀上，抓着护栏的手指细长，她以这样的姿势告诉了我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看的什么书？”我问道。

“什么都看，都是小说。”

“就是那种全是文字的书？”

“也不都是文字，也有插画。”

“全是文字，还非常厚一本本。”

“还好啦。”

“密密麻麻啊，像对着你扑过来一样。没有图画，真的能看下去？”

她笑了笑。

美凤喜欢吃草莓味的水果硬糖，在放学的时候我们每人买一点校门口小吃摊的零食，慢慢的游回家。她的头发时而被风吹起，在太阳下略带黄色。她便要用手指拢一拢。

“我下学期可能不上学了。”

“不上学了？”

“恩，去找工作。”

“毕业考试都不参加了吗？”

“这种事情，对我没多大意义。”

“是么。。。准备去干吗？”

“不确定，大约是理发店里面当学徒。”

“理发店？那我以后理发就去找你！”

“好啊。”

“哪家理发店？”

“莲花路那家，离你住的地方很近。”

“以后去找你玩。”

“好。”

美凤在毕业前退学了，在某个理发店做学徒，从洗头开始，理发店生意很好，所以美凤每天都会很忙。洗头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手指总是在洗发香波里浸泡。到了冬天，手指就开裂，还会红肿，从此再也不细长。

“给你吃。”我递给她一块草莓味硬糖。

“你先坐下，刚来了个客人。”

“恩，等你忙完。”

理发店很小，于是把四周装上大块的镜面，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逼仄，洗发香波和啫喱水的香味充溢在房间里。我坐在理发椅上边，对面的镜子正好反射出美凤的背影，她已经很熟练，熟练到看不出她洗头的动作是认真还是随意。

“美凤的同学？”理发店老板跟我说。

“恩。”

“小姑娘没事常来玩。”

“恩。”

美凤忙完了，坐在我隔壁的理发椅，椅子和椅子之间距离不近，但这里没有别的座椅。她照了照镜子，仔细把手擦干净。

“天气冷以后就疼。”她看着手指。

“涂点药膏啊。”

“没用，反正每天老是要下水。”

“那倒也是。戴手套呢？”

她看着我笑了笑。

“我明年可能不在这了。”她说。

“又走？去哪？”

“广州。”

“广州？这么远？”

“恩，去赚大钱。”

“真的？”

“不知道，别人说的。”

来年，我开始准备毕业考试，她远走南方。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方式简单原始，紧密的时候没有间隙，一旦分别，就像一棵树上掉落的两片叶子。我再也没见过美凤，也没有过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