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变态反应科位于门诊楼的顶楼六楼。此刻该科室黄色的房门紧闭,科室主任罗山木正费力的将房间中央的巨型测试仪器推向门口。门外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让他愈发紧张,弓下腰催动全身的力量推动测试仪,可这台沉重的机器仍然移动缓慢。
此时罗山木白色大褂下的衬衣已经被汗湿透了,大颗的汗珠滴到地上,过度的用力使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快被撕裂了。测试仪离门还有四十公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推不动了。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惊慌的脚步声,嘶哑的喉咙里不停的喊着救命,盲目拍打着几间隔壁科室的门。罗山木听出这是妇科小张的声音,赶忙冲到门口高呼:“小张快进来!”
小张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时,罗山木还是吃了一惊。他惊慌的面容上血迹斑斑,右手捂着脖子,汩汩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紫到发黑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说:“罗哥,救我。”
罗山木没有动作,表情紧张的问他:“小……小张,你被咬了?”
小张没有回答,绝望的脸上眼泪混着鼻涕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哀求到:“罗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罗山木哆嗦的嘴唇里说不出一句话,视野里忽然出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胖子身影扑倒小张,像饥饿的豺狗一般撕咬着小张的喉咙,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怪物飞扑上去,抢食小张的肉体。罗山木的腿脚不听使唤,浑身打着摆子,裤裆发热,骚臭味涌了上来。其中一个怪物停下了啃噬的动作,猛地回头看到了罗山木。
它的脸血肉残缺,原本鼻子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窟窿,沾满鲜血的嘴上还挂着带有粘着血液的头发的头皮。没有瞳孔的双眼毫无意识,鼻翼不停翕动,像是在用鼻子寻找新的猎物。罗山木捂着嘴,慢慢的后撤。怪物用鼻子辨别了几秒,又重新啃噬小张的尸体。
罗山木走到仪器的边上,颤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终于将门堵上。门将怪物撕咬的声音隔在外面,罗山木心中踏实下来,他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里浮云飘散其中,仿佛如往日般安宁。但拥挤的街道上人们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和汽车焦急地喇叭声提醒着罗山木城市正在处在真实的混乱中。
这个世界,已非昨日。
这次暴动事件是今早九点十五在二楼的卫生防疫科发生的,一名声称被野狗咬伤的病人在接受狂犬疫苗注射时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两分钟之后停止了呼吸。主治医生立即向领导汇报此情况,并将病人推往抢救室。
三分钟后,几名推着患者赶往抢救室的医生被院长拦住。院长对主治医生耳语了几句,这名医生竟呆立原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
院长在他的错愕下驱散了热心群众,赶走了其他几名医生,喝令他赶快将病人送到他制定的地方。这名医生就是小张。而变态反应科室主任罗山木,正巧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
罗山木今年二十九岁,未婚。三年前毕业于北京医药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在校期间成绩突出,本科四年连续获得全国“优秀班干部”荣誉称号,20岁加入中共党,23岁保送母校研究生。值得一提的是,罗山木还曾多次在校运动会上打破田径400米、200米记录。2012年代表北京市参加全国第十一届运动会,获男子200米银牌。
罗山木获得这些光鲜的荣誉绝非偶然。他父亲年轻时曾是山东省体工队的田径运动员,在一次比赛受伤后,在山东省中医院住了三个月的院。住院期间结识一名骨科的实习女医生,后来二人终成眷属,婚后怀了罗山木。所以罗山木自幼接触喜欢运动,由于母亲的原因,又对医学知识也耳濡目染,成年后有此成绩也不是意外。在这个社会里,像罗山木这样的二十九岁就升任科室主任的年轻人,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社会稳定的条件下。暴动发生后,一切都变的混乱,这世界将失去秩序,生存才是人最优秀的能力。
2017年5月30日这一天的上午,医生小张听从院长指挥,径自将该名患者推往太平间。在太平间的门口,有几名便衣警察早已等候多时,出示证件后将尸体推上一辆江淮牌厢货车。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小张吃了一惊,车厢内布满精密的电子设施,正中间有一个插满管线的冷冻棺材,棺材里面向外泛着蓝色的光,汩汩向外冒着寒气,犹如科幻电影里的特种车辆。一名便衣见状上前阻挡住小张的视线,严肃的说:“这件事情必须严格保密,否则将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包括你最亲近的人……”可这名便衣话还没说完,小张就看到他身后的患者突然坐起来,脖颈处青筋暴起,脸面上大面积的毛细血管扩张,露出可怕的青紫色,活像一个被吊死的人。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名患者突然扑向身旁的一名便衣。便衣下意识的挥手格挡,却被他咬住手臂。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名便衣的手臂上的一块肉连带着衣物竟活生生的被撕咬下来!
临近小张的那名便衣竟然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迅速转身举枪便射。几声锐利的枪响划破长空。惊扰了在树杈上栖息鸟儿的美梦,不远处的医院里人头攒动,却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否则一定会惊慌失措——这名患者身中四枪扔行动无碍,低吼着扑倒了持枪的便衣,那吼声就像里发出被浓痰堵住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小张终于从震惊中缓过身来,拔腿便跑。身后便衣被咬断了喉咙,患者长大了嘴,发出惬意的嚎叫……
五分钟后,三名活死人冲进医院开始撕咬人群,病毒蔓延开来。群众间开始爆发恐慌,人们尖叫着向大门口处蜂拥,发现不知为何医院的电动铁门正缓缓的下落。当快铁门就要关闭时,仍有几个人尝试爬出去的,却因为速度不够快被铁门压住,活活的挤出了肠子。有人尝试打开大门,却发现电源被人切断。所以,医院大门彻底关死后,人们没时间思考问题的诡异,便尖叫着往后面涌去,很多人在拥挤中跌倒,倒在地上来不及爬起,便被接踵而至的人群踩得口吐鲜血屎尿横流,来不及呼救便没了性命。而人群后方的人,调转方向便发现后面的出口已经有大量的人被咬伤感染而暴起伤人,想后退却被人群推搡着向前冲去。这一下大量的失去理智的被感染者如同狼群见到惊慌的羊群般兴奋的扑了上来。后方幸运的人们趁机从一旁冲了过去。楼道里,电梯上冲下来的人群汇成一脉奔向医院后院。
当时罗山木并未随着人群逃亡, 而是反身进入科室将门反锁,又将科室里的仪器推向门口,于是就遇到了前一幕的事件。在亲眼目睹小张被咬死之后,罗山木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暴动。因为读研究生的时候,罗山木曾被派往美国斯坦福大学做过一年的交换生。当时斯坦福桥大学的R博士是他的导师,R博士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病毒专家,2004年曾被秘密派往刚果研究埃博拉病毒。后来斯诺登事件爆发,此档案被解密。罗山木得以有幸配合R博士做过埃博拉病毒的粗浅研究。
但值得一提的是,罗山木在学习的过程中,无意中看到了老师保险柜中的一份文件,文件中称,埃博拉病毒并未真正的被控制住,这个病毒产生了新的变种,能够长久的潜伏在被感染者的身上。而且就在最近,在非洲一些国家陆续的有病患发作,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消息竟然被封锁了。事后罗山木没有声张,R博士也并未发觉。
而此时瘫坐在地板上的罗山木忽然起了这份文件,起身快步走向窗台,楼下急速赶来的武警官兵正在医院四周紧急布防,前后两处院门都已经关闭,大量的警车将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医院内少部分群众翻墙逃脱出去,大片的四处逃散的群众被丧失理智的患者扑倒。罗山木观察了几组被扑倒的群众,无一例外是被患者咬伤啃噬。
“埃……埃博拉病毒。”罗山木倒退几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R博士的文件中曾提到被该病毒感染的患者会在几分钟之内变成极具攻击性的活死人。而且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未找到该病毒的抗体。所以对付这种病毒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患者秘密隔离。因为一旦病毒爆发,局面将很难控制。
果然,当晚七点二十五分——暴动事件发生后四个小时。坐在漆黑的科室中央的罗山木听到一声枪响,便立刻凑到窗户前探望,不料楼下突然爆发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忽然一颗灼热的子弹呼啸着击穿科室玻璃,竟擦着罗山木的头皮射到后墙,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罗山木迅速卧倒,奋力爬到科室的西南角。他感觉到,头顶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留到嘴里,用手一摸摸头顶竟是鲜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没了命,顿时蜷作一团瑟瑟发抖。
大概半个小时后,枪声逐渐停止,罗山木趴在地上静静的等了一会,心里踏实了几分,心想这如同战争般的半个小时过后,感染者应该死光了。于是他壮着胆子爬到窗前,露了半个头向下望去。楼下被警车的探照灯照的如同白昼,罗山木扶了扶眼镜,看清了让它永生难忘的一幕:大量的被打残打烂的感染者尸体在撕咬啃噬武警的尸体,还有很多未死透的人在地上不住挣扎着哀嚎,亲眼见到几个感染者扑上来剖开自己的肚子掏出肝脏肠肚急切的往嘴里塞。眼前的世界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罗山木双腿绵软,跪倒在地。他再一次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不停地按着开机键,手机却毫无反应。无法联系到家中怀孕五个月的妻子,使他濒临崩溃。可这世界已一片混乱,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谈论别的问题。
直到第五天,整个医院才彻底平静下来。五天时间,罗山木全靠休班女同事遗留在柜子里的零食和饮水机里的半桶水熬了过来。此时他正站在窗前,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罗山木坚信妻子项萍还活着,他必须要冒险回家看看。现在看来,医院后院一个人都没有,正是逃离的好时机。
罗山木再次细致的翻遍了整个科室,有用的东西只有一个单肩包一个军用水壶和一把折叠水果刀。罗山木打包装好,又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行动路线:出医院正门找一辆能用的汽车,然后驾车避开繁华的济南路绕道走车流量小的嵩山路。全长大约十五公里,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到家。遇到意外,随机应变。
全部考虑清楚之后,罗山木再次确认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后,推开仪器,将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一阵微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吹进来,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罗山木紧紧的握住把手,心脏狂跳,探出头去,走廊空无一人。隔壁五六个科室的房门都紧闭着。唯独挨着楼梯间的那一间房门大敞着。那个房间是下楼的必经之路。罗山木额头冒了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水果刀。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整个走廊令人触目惊心,绿色的塑胶地板上布满了血脚印,墙壁上被人蹭的到处都是殷红色的血痕。几处大滩的血已经凝固成暗黑色。罗山木仿佛置身于寂静岭里的恐怖医院。但浓郁的血腥味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而且残酷的。
开着的门是皮肤科的房门。罗山木贴着墙溜过去,小心翼翼的探头望了一眼,里面没人。他走进去看到桌椅倒在地上,病例文件散落一地。看上去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罗山木没有停留,径直走下去。
一直到二楼,路过的走廊里竟然都没有见到一个感染者。整个医院静的吓人。罗山木走到一楼,发现走廊门是关着的,白色的走廊门上印着多道清晰的血手印和人挣扎过的痕迹。罗山木快速躲到门后,透过门上的长条玻璃向外望去,大厅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又等了一会,似乎没有危险,他轻轻推开门,门却发出“吱”的一声响动,划破了整个大厅的宁静。罗山木被这响声吓得停止了动作,血压飙升心脏猛烈收缩。他僵在原地,等了一会,并没有想象中奔袭而来的感染者。这才迈开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时值盛夏,整个大厅里闷热无比。罗山木绕过几具尸体,惊动了成群的苍蝇,黑压压的飞起来发出杂乱巨大的嗡嗡声。他像其中一具尸体望了一眼,尸体的嘴里、鼻孔和开膛破肚之处爬满了白色的蛆虫。恶心的场面和强烈的尸臭让这名见惯死人的医生都有些反胃,不住的加快了脚步。
药房的门是反锁着的,罗山木疑心里面有人,敲门却无人应答。他找来一个二氧化碳灭火器对准圆形把手,哐的一声,门开了。罗山木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却猛然看见一个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女医生。吓得他心里一哆嗦,急忙举起灭火器准备迎接冲上来的感染者。女医生却没有动,从背后望去,女医生的身形消瘦,瀑布一样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大褂上。
罗山木发现她的背在轻轻的颤抖,仿佛是在不住地哭泣。“活人?”罗山木心中一喜,快步走了上去,走到近前,他看清了这是谁——胃肠科的李晓敏。
罗山木放下灭火器,拍了拍李晓敏的肩膀。李晓敏没有回头,她双手仍旧捂着脸,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罗山木感慨不已,这个漂亮的女医生曾经是他的初恋。因为太过要强,最终没有和罗山木走到一起,而是当了院长的小三。这女人虽然可恨,也曾经深深的伤害过罗山木,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此时此刻吓成这个样子,看了也难免令人心疼。
罗山木两个手轻轻的搬住她的肩头,温柔的说道:“晓敏,别怕。我是山木。”温柔的搬过她的身体。没想到,眼前的李晓敏突然转身,狰狞的脸上布满鲜血,她的手中捧着的一只破烂不堪的猫的尸体!
李晓敏看到罗山木,嘴里发出暗哑的嘶叫,猛地扑了上来。罗山木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竟然碰到了刚才放下的灭火器,整个身体飞跌在地上。罗山木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直等着李晓敏撕咬他的身体,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现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晓敏的大褂刮在结实的药架上,也摔到在地!
罗山木赶紧坐起身,举起灭火器对准了李晓敏狰狞可怖的脸。却迟迟没有砸下去。面对这个他曾深爱过这个女人,他下不去手。他咬牙努力在心里劝说自己对方已经死了,几次发力,却仍然没有砸下去。
李晓敏的大褂被刮的很牢。她瘦弱的身体显然挣脱不了这束缚,罗山木叹了口气,说了声算了,冲向了药房深处。罗山木对药房很熟悉,他快速的撑开书包往里面塞了一大堆抗生素,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折回最后一排踹开锁住的柜门,药架上放着许多杜冷丁,他一股脑的全塞进去。背起背包,绕过挂住李晓敏的那一排药架,走出药房反锁了房门。
大厅里仍然恶臭熏天静谧的诡异,罗山木在这压抑的气氛下反倒冷静了下来,他见识到李晓敏的可怕之后,决定先找一样趁手的家伙防身。可是医院又不是军火库,再说这几年安全检查频繁外加医患关系恶劣,所以医院少能找到手术刀之外的刀具。
罗山木忽然想起管理太平间的老李头。老李头是医院的临时工,五十多岁,为人吝啬而且脾气古怪。原本在医院看大门,后来得罪了领导被调到太平间。他倒满不在乎,干脆退了出租房在了办公室安营扎寨。罗山木能与他结识是因为老李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下班老李头喊住了罗山木,罗山木怀着复杂的心情跟随老李头站到了太平间办公室门前。门被推开了,房间里被夕阳照耀的金灿灿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窗前给花浇水。办公室里有股用花露水掩盖住的酒精味,姑娘回头欠身一笑,灿若繁花。罗山木遗憾的轻声对老李说:“李叔,我已经结婚了。”
老李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别做美梦,这是我女儿,得了怪病,你快帮他看看。罗山木心想,我和你很熟吗?不过他不善于拒绝别人,便说我试试看。于是拉过来两个凳子和姑娘面对面坐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姑娘说自己得了怪病,当着罗山木的面缓缓的摘掉了假发。
老李女儿的头皮像厮打输掉的狗一样,几处毛发脱落的一干二净。罗山木点点头说:“知道了,快把头套带上。”待姑娘带上假发后,罗山木心情又恢复了正常。他让姑娘伸出手,自己眯着眼睛一手捉住姑娘的手,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指头搭在姑娘的脉门上。刚准备说话,老李头一巴掌胡在他头顶上,呵斥道:“你一西医在这装神弄鬼,手拿开好好说话!”
罗山木非常生气,但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母亲就是中医。反问老李头:“你觉得这病西医能治嘛?”老李头一梗脖子说能!罗山木不怒反笑:“那让你女儿明天先去验一下血吧。”这话憋得老李头满脸通红。片刻后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罗大夫,你年轻有为,又从美国留学回来,美帝科技发达,肯定有办法。再说我老李头岂能让你白忙活。”
撂下此话,老李头便走向搭在房间一角的行军床,蹲下身在床下摸索着什么。罗山木轻叹一口气说:“李师傅,您别忙活。此病在西医的范畴内,确实属于疑难杂症,在国际上都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老李头点头没回话,此刻他几乎匍匐在地上,探着腰像是够到了什么,脸上一喜便从床下拽出一把长刀。
老李头手上的刀长约一米,刀身二指见宽,有点像武士刀。蹭的一声,老李头抽刀出鞘,目光凝练的望着这把刀。温暖夕阳照耀在刀身上,却反射出摄人的冷光。
“这样,你听我说,回家以后你买三两生姜、二钱何首乌……文火煮三个小时……我外公一脉祖上曾是御医……应当可以治疗你的病。”罗山木认真的对老李的女儿讲完之后,站起来没敢看握刀的老李,加急脚步往门口走,嘴里不清不楚的说:“家中爱人等候多时,有空再来,告辞。”
抬腿正要往门外迈,胳膊却被老李抓住,罗山木心都凉了半截。心里苦道:都说老李性格古怪,这岂止是古怪,简直是乖戾。没料想,老李却走到罗山木身边,吞吞吐吐的说:“小罗,我刚才怪你西医用中医的方法治病是胡闹,没料想是家中传承。十分抱歉,于是想拿此刀赠送与你,买个人情。听你中医理论深厚,几味药药性药理讲述的有理有据,我觉得我姑娘的病可能真的有治了。”
讲到这,老李眼中流落几滴浑浊的泪水。“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柄苗刀是我父亲在世时用精钢打造的,你拿去玩吧。”
“那怎么可以,这太贵重了。”罗山木说罢轻轻用手推让了一下。老李头忙叫小心,立刻向回收刀。罗山木觉得老李怎么小题大做。却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一抬手,竟是拉了一道口子。
“这刀好快!”罗山木感叹着。老李忙翻箱倒柜的找出医用酒精与纱布帮罗山木小心包扎。他说道:“我父亲儿时是个铁匠,后来跟了个打刀的师傅,那师傅是个能人,能将刀刃的韧性与硬度打造的配合适中。后来我父亲又在原方法上进行创新,此刀便是他的巅峰之作,刀快又不容易倦刃。”
那天晚上,罗山木自然是没有收下老李的宝刀。
可是现在,那把刀刃上泛着冷光的宝刀正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同时出现的还有通往太平间的两条路线。于是他陷入了两难,通往太平间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医院负一层走一条旧的人防通道直达太平间;另一条是从院子里横穿过去但是道路曲折,但需要翻越两道围墙。
正想到这,罗山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徘徊在前方,竟然是尸变的小张。正拖拉着肠子歪歪扭扭的站在道路中间。罗山木第一次见到死人迷惑的表情,竟然还是关系不错的小张,他心情极其复杂。没想到小张仿佛有了感应一样,忽然向这边望来。迷惑的表情瞬间被见到见到食物后的兴奋所掩盖,步态扭曲的向这边奔来。罗山木没有了选择,转身钻进逃生通道,跑往地下一层。
这是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应急电源仍然有电,但显然排风扇已经停了。绿色塑胶地面上潮湿不堪,反射着白炽灯射出的灯光就像是夜晚的小区篮球场刚下过一场雨。停车场里空无一人,静的诡秘。罗山木一路小跑,拐了几道弯之后来到了一扇写着停用的厚重的铁门的门前。锈迹斑驳的铁门后面就是抗日时期国军建造的防空洞。
虽然停用多年,但是铁门内部是用水泥浇灌,不易破坏。老式防爆门栓上用指粗细的铁链子绕了两圈,中间挂着一把巨大的钢锁。
罗山木试着用手推了推铁门,铁门纹丝不动。又拽了拽铁链,十分沉重。这扇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开的。入口处传出几声无力的嘶吼,罗山木只得放弃旧防空洞,转身向停车场出口方向跑去。
当他跑到停车场E座时,面前巨大的混乱场景不得不使他停下了脚步。出口就在E座的不远处,但此时的E座几十辆大小不等的汽车横七竖八的撞在一起。很多轿车车头被撞的粉碎,驾驶室中破裂的钢化玻璃上喷满了鲜血。苍蝇与蛆在死去的司机七窍里频繁出没。整个E座看起来就像机械与人类尸体的露天垃圾堆。
现在罗山木的前路已完全堵死。他折身准备返回时,看见小张拖着肠子从转角处出现,罗山木很吃惊,小张看见他之后竟然一手拎起肠子向自己狂奔过来。已经溃烂的嘴包裹不住牙齿,那一只张开的嘴里只有突出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他像是一只已经饿了30天的要么吃要么死的野兽一般冲刺过来。他的速度竟然比刚才快了很多。罗山木别无选择,转身爬上一辆事故车的车顶,回头看了一眼,小张已经离他十米不到。便在事故车群的车顶上不停地跨越过去。
几近蹦到出口时,罗山木已经快喘不上气,已然到达身体极限了。
阳光从出口射进来,非常刺眼。罗山木已经能够看到外面血迹斑斑的公路,咬牙机械迈动已无知觉的双腿。
背后嘶吼与身体碰撞车辆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小张比他跑的更快。
罗山木看到出口的门边立着一根撬杠,咬牙拼命坚持,可他忽然感觉已经难以抬高的脚面,装到了一辆车翘起的前盖,他身体随惯性向前倒下,头朝下跌到车下。
他张开的两只手也无法阻挡巨大的冲击,整个人狠狠摔倒地上,右肩膀撞上另一辆车轮毂。
膝盖发烫,右手剧痛,他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便看到小张张着裂开的嘴伸手像他扑来。
那一刻罗山木什么也没有想,满心悲伤——到死也没能见到家人。
可凶狠的小张却没有扑到他,他愣了一下,看到小张那血肉模糊的脸,。他肺里的气鼓动破裂的声带,伴随着尸体的恶臭发出哮喘的声音。可看他狰狞贪婪的表情,和猛力挣扎的状态,却不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是一辆废弃车救了他,抬起的引擎盖勾住了小张衣服的一角。罗山木强忍着骨头缝里的剧痛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出口。阳光重回视线,强烈的刺激使他用手遮住眼镜,片刻,眼前泛白的景色逐渐清晰。
出口恰好被几辆相撞的厢货车挡住了去处,间隙中能够看到十几个丧尸在紧闭着的后门前,像是醉酒后站在楼下忘了家的人,迷茫徘徊。
出口是不能走了,扭头向后看去,小张的衣服在奋力的挣扎下已经绷直,眼看就要破裂。罗山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环顾四周撞在一起的车辆,一辆皮卡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按着疼痛的右边臂膀,慢慢的走过去。
这是一辆绿色的日产皮卡,副驾驶的座位上披着一件红色的工服,石化标志清晰可见。罗山木正是被这件衣服吸引而来的。这座城市的地下埋藏着大量的石油,往昔这座城市又被称作油城,所以有很多开采单位分布在城市各处。
罗山木怀疑,这是一辆生产用车。他果然猜对了,皮卡车的后斗里放着沾满石油的工具,其中一根长约一米的小撬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罗山木伸出左臂去够压在几根管钳下撬杠,却听身后撕拉一声,小张的衣服终于撑破,正拼命的向他奔来。
此时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罗山木踩住轮胎翻身上车,脚抵住管钱铁管等重物,奋力抽出黑色的小撬杠,受伤的右臂抵住撬杠一头,左手扶杠,对准扑过来的小张头颅用力一捅。
撬杠的尖头伸进小张的嘴里刺穿了整个后脑。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罗山木坐在斗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左手劲捂着的右臂被血浸透了衣服。他压住狂跳的心脏,打开背包,取出消炎药简单的对伤口进行了处理后从小张死透的尸体里抽出撬杠。
他决定仍按计划实施。撕破的外套吊着右臂,擦了一下脸上的粘稠的血和汗。反身向地下车库走去。
来到刚才经过的铁门前,罗山木用撬杠插进锁鼻,用力一撬,铁索清脆落地。门是朝外开的,长久未用却依然好开。罗山木将门拉开一条缝,门里面黑黢黢的,凉风带着霉味从门缝中吹出来。
这条隧道通往太平间的地下室,而太平间与殡仪馆之间有一道小门。
“如果能从老李那找到一把防身的武器,从小门出去找到自己停在对面正华商厦的车,安全回家的几率就大一些”罗山木边走边想,无边的黑暗并不能使他害怕,因为幼时他经常钻进这里探险,他知道隧道里面除了一些用过的避孕套卫生纸别无他物。
黑暗总能让人冷静,罗山木想起妻子的抚摸着隆起腹部露出的笑容,母亲在厨房探出头望向自己关切的目光。可前方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美好。罗山木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声,他忽然想起刚才进来时黑暗中吹过的风。
这隧道只有两个出口,如果有风,则说明……
罗山木黑暗吞噬了一切光景。他端起撬杠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
“难道是错觉?”罗山木防备良久,并无异象,又向前走去。他记得这是一条笔直的隧道,步行约七八分钟就能到另外一头。也许是环境的因素,罗山木感觉自己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就在诧异之时,忽听得耳边一声咳嗽。
罗山木大骇,惊诧道:“谁?”同时轮圆了撬杠挥过去,什么都没有击中,罗山木被挥空的巨大的惯性带的一个趔趄。
四周再次陷入安静,黑暗中罗山木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与粗重的喘息声。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他全身戒备的向前走几步便抡起撬杠向身后挥舞几下,如是这般,他仍感觉背后有东西紧紧跟随着他。
还好,很快多山木的脚碰到了一处硬物,是一节台阶。拾阶而上,罗山木摸到了粗糙的木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外面推不动。他想了想,判断地下室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便用撬杠砸开木门。
地下室里没有灯,进门便有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罗山木反身掩上门,腾出受伤的手臂在墙壁上摸索。黑暗中他触碰到了一条冰冷坚硬的角铁架。顺势摸过去,忽然感觉手碰到了个瓶子,咔嚓一声,瓶子被碰到摔碎,酒精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很惊讶,竟然又触碰到了一个瓶子,这个瓶子比刚才的那个大了许多,更像个大玻璃罐。顺着摸下去,又摸到了很多金属。
“这个地下室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罗山木刚想到这,突然他摸到了一个打火机。急忙打着,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他看清了令他惊讶无比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墙壁上方有着大量烟熏的痕迹,对面的墙边有一座烟火痕迹浓重的窑炉,房间正中立着锻造台。
这一件二十几平米的地下室竟被改造成铁匠铺。罗山木瞬间想起老王头发里散发出的烟味,立刻明白了一切。
罗山木手扶着的架子上并无任何工具,他用手护着火光绕室内仔细检查房间,没有任何可用的工具,看样子是被人全部收走了。果然,通往办公室的门也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罗山木一进门便直摸向老李整洁的行军床,什么也没有。他翻乱了整个办公室,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找到。正在失望之时,他忽然看到窗前写字台上有一台黑色德生收音机。心念一动,上前摆弄几下,收音机的控制屏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显示频道FM101.1。
收音机的喇叭传出标准的女中音:紧急播报,“埃博拉”病毒已在本市爆发,该病传染性极强,主要通过人畜撕咬传播。人体一经感染立刻死亡,五分钟后呈无意识状态且极具攻击性,请各位居民注意回避,关好门窗,防止丧尸咬伤。重复……
罗山木连续换了几个频道都是这个播报。忽然,有一个台的播报与众不同,一听便知是一个未经过专业训练的私人主播。罗山木正纳闷为什么收音机能够收听私人电台。但播出的内容解答了他的困惑:尧舜市的幸存者你们好,我也是一名幸存者,目前我黑进了地方电台的网络,通过他们的设备向您播报当前的形势。请您务必相信并谨记本人所说所讲,国军前线部队在此地伤亡惨重,正向北京方向撤军。外围工程部队利用丧尸的反常现象已经在本市周边成功建筑防护网,该网连通高压线路,人畜难逃。种种迹象表明,国家已经准备放弃尧舜市……本市丧尸大量向明月小区聚集,行为异常但原因不详。请诸位逃离者谨记避开几条路过此小区的主干道,本市西部簇卉山是唯一的逃离缺口……
罗山木此时冷汗湿透了全身,明月小区正是他家。依据此人所讲,明月小区围聚大量丧尸……
正在他颓然之际,浑然不知办公室外屋的门正被一只带血的手悄悄推开。
收起收音机,罗山木准备离开。刚转身,一头高大的丧尸就扑了他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手里的撬杠被撞到一边,罗山木抬起受伤的手臂奋力架住丧尸的脖子,鲜血殷透了白色的绷带,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支撑不住。
这只丧尸力大无穷,丧尸青紫色的头晃动着压向自己。可他的奋力伸出的左手指尖离撬杠还有一公分。
丧尸青白色的脸上露出一抹兴奋,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原本人类虎牙的位置已被四科獠牙取代,牙缝中挂满了带血的肉甚至还有几缕头发。
罗山木侧头看到撬杠仍然够不到,而罗山木脖子上的皮肤上已经感受到了丧尸嘴里冰冷的气息。
就在他力量即将枯竭之时,忽然他发现丧尸腰间竟然别着一个带钻头的手钻。罗山木立刻掏出,单手按开保险。用力顶住丧尸的太阳穴,钻了进去。
丧尸抽搐了几下头便耷拉下来动弹不得,身下的罗山木的脸上沾满腐肉和黑血,一下午的时光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罗山木身心俱疲。
就这样被丧尸压在身下,昏死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夜晚,腐臭的尸体压的他胸口之下的身体发麻,挣脱出来以后很久都缓不过来。
罗山木借着窗外的月光用老刘床边的暖瓶,倒了一盆水,洗干净了脸和脖子,仍有股恶心人的臭味。
夜晚不便行动,罗山木插好门,躺在老刘的床上,眼望着这静谧的黑暗,心中思绪万千。
一家老小是否安全,丧尸为何都往明月小区聚集,怎么样能突破丧尸的包围进入小区。如果家里人还活着,又将何去何从……
在这些想不通的苦恼中,罗山木沉沉的睡去。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的时候,罗山木惊呼一声坐了起来。他从一个可怖的梦里惊醒,他梦见家人全死了,自己怀孕的妻子死在自己的怀里,妻子看着罗山木将一把尖刀插进自己眉心,眼神里满是欣慰。
惊醒后的现实没能给他太大的安慰,对家人的担心更重一层。他必须要回家,家人是死是活,他都必须亲眼看到。
他反复推演那天上班时,家人的活动,心中憧憬着家人安康。
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去。
他重新给自己裂开的伤口上药,心里不停的琢磨,如果去医院正门的商厦开车应当走哪条路最安全。
原本他计划去商厦里找寻一些食物。可转念一想,商厦是人群密集的地方,风险太大,应当在回家之前避开所有高风险的地方。
绷带用牙打了个活结,整理了一下背包里的东西。罗山木拉开门,走出太平间的楼。
沿着北海中路一直向西走,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公路上尽是碰撞在一起的车,这让罗山木不得不放弃开车行进的办法。此时街面上没有丧尸,但罗山木依然遵循着从前电视上学来的办法,紧盯着前方,压低身体,从一处掩体快速活动到另一处掩体。
如此跑了二十几分钟,竟然没有见到一具丧尸。即便是路过了正华商厦楼下,也是空无一人。路边有几个被掀翻的小吃摊,罗山木从里面找到了几根火腿肠和冰凉的饼,又在一个移动小商铺里拿了四瓶矿泉水。
背包还没塞满,但他明显感觉到背包的肩带有些支撑不住,便放弃拿更多的东西。沿大路继续向西走去。
手里有只撬杠,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沿途经过停下的车辆,他都向车里瞅瞅有没有用的东西。在到达北海路与中山路的十字路口时,有一辆车吸引罗山木停下了脚步。这是一辆高大的福特猛禽,向车内看去,一个手臂粗壮的中年男人歪倒在驾驶室里,看样子是死了。
罗山木很诧异,这辆福特车并没有撞到任何物体,静静的停在路边。驾驶员怎么会死在里面?车的侧面玻璃上有一层膜,看不清具体情况,罗山木干脆爬到了引擎盖上向里看去,里面的情景吓了他一跳!中年男人身上并无咬痕,身体强壮,皮肤完好。但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黑印,再看他的面部,成紫色,舌头伸的很长,明显是因为窒息而死。
他竟然是被人勒死的?
罗山木很想得到这辆车,因为这辆车车沉有劲。如果驾驶这辆车行驶在堵的不严重的路上,完全可以撞开一条道路。
但现在有两个问题使他犹豫,第一,如何在不破坏车的情况下打开车门;第二,被勒死的人是否会发生尸变。
罗山木可以想象到,如果打碎前挡风玻璃,车里这张死透了的脸会像熟睡的恶犬一样猛然惊醒,拼命的咬向自己。
正当他对着车窗发愁之时,一双冰冷的眼睛正从街对面的照相馆里凝视着他。
车前罗山木研究了半晌,正准备硬砸开玻璃。身后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罗山木大吃一惊,转身却发现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身后。
“小姑娘,你找死嘛?”罗山木收回差点挥出的撬杠。
那女孩愣了一下,随即道:“叔叔,救我。我很害怕。”说着便哭了出来。
罗山木心也软了,瞧瞧四周说:“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在说话。”说完就要走,小姑娘却拉住了他,指指那辆猛禽,说:“我父亲在里面。”说罢,解开了车锁,随即楚楚可怜的望向罗山木。
罗山木疑惑的看着她:“里面真是你父亲?”女孩点点头,眼里又溢出更多的泪水。
罗山木挥挥手,示意她往后退。想了想,又说:“把头转过去。”女孩点点头,抑制不住汹涌的眼泪,背过身失声痛哭。
车门被罗山木悄悄拉开了。令人意外的是,车里竟然没有罗山木想象中的臭味。尸体静静的歪坐在车座上,并没有尸变的前兆。罗山木诧异的伸手向前摸了摸尸体脖子上的动脉。人是死了,可尸体上的皮肤却仍有弹性。
车里的中年男人显然是刚死不久,罗山木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孩。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肩膀随着剧烈的啜泣颤动不已。罗山木默默的把尸体拖出来,平整的放到地上。招呼女孩过来看,女孩转过身,望见父亲的尸体,哭着扑了上去。罗山木,赶忙去拉她,一边要求她保持克制,因为现在还不能排除她父亲不会尸变。
女孩突然回头看着罗山木,那眼神把罗山木吓了一跳。女孩很诚恳的对罗山木说:“叔,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罗山木愣住了,女孩接着说:“如果您能帮我把我父亲埋了,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埋一具尸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且不说条件不允许,现实危险重重。单是这具尸体有可能尸变就有很大的难度。更况且,还有等着他的妻子。
罗山木想了一会说:“我恐怕没有命陪你做完这件事。因为我要去明月小区救我怀孕的太太,而那里已经被丧尸包围了。”
女孩儿,听完他的话,停止了哭泣。她说:“叔叔,那你能带着我和我父亲的尸体一起出发吗?我能帮助你。”
罗山木笑了笑,一个女孩子,不拖后腿就算好事,还能帮自己嘛?但是他随机想到就算把她扔在这里也许也是死路一条。于是从背包里拿出绳子,走向尸体说:“来帮我把你爸绑上。”
两人把尸体绑好扔上后斗,罗山木发动起车,双手摸着方向盘,忽然问道:“会开车吗?”
女孩摇摇头,罗山木接着说道:“我在进入那里之前,尽量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你放下。如果我六个小时之内没有出来。你就想办法自己向西边簇卉山跑,那里有机会跑出去。记住了吗?”
罗山木没有等到回话,下嘴唇却触到一跟香烟。小女孩把烟塞到他嘴里,点燃了打火机。
猛禽车径直冲进绿化带,向明月小区方向驶去。这一路跌跌撞撞中,罗山木了解到,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叫王馨月,十四岁,母亲早逝,父亲生前是做钢材料生意的。
罗山木吐了一口烟,把烟屁股弹向车窗外,雨刷器喷出一些水,左右摇晃着擦掉挡风玻璃上的大量血渍。仅仅十分钟路程,已经撞到三只丧尸了。而后两只丧尸都是在这个路口撞到的。
撞击时,两只丧尸都像是没有听到发动机接近的声音,直冲冲的向前奔去。罗山木留意到了这个怪现象。
就在猛禽车从眼前的路口转过车头的一刹那,罗山木一脚踩死了刹车,他和王馨月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来话。几百只丧尸像着了魔一般围在明月小区的门口,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能够进去。
明月小区是这样的构造,小区的院墙是由高四米的水泥铸成的,院墙上方有高约一米的高压电网,而且整个小区就这一个门,地下车库入口也在院子里面。当初买这里的房子时,销售人员讲信度地产主打安全,整个房区被分为几个小区,而每个小区只有一个出口,不仅院墙高还有电网,除此之外,小区各个角落都按有监控,最厉害的是每家窗户上都设置有红外线,也就是说,即便有贼能逃进小区,没有识别卡也进不去楼,如果他想爬窗户,一旦触碰到红外线,保安室就会自动报警。本小区的绿化覆盖面积百分之七十五……
原本罗山木当初不同意买这个楼,觉得像监狱,但是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顺从了。没想到在末日来临后,却派上了大用场。
虽然大门进不去,但是说明小区里面很可能是安全的。罗山木挂上倒挡,准备掉头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进去,王馨月忽然指向前方大喊:“大叔,快看!”
罗山木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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