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

曦兮一步步走在人潮攒动的闹市里。

她知道，在街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位老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准时出现在那里。

每一次，她挤过人山人海的年货市场，气喘吁吁的站在老人的摊位面前，只看见半泥半是雪的地上，装着糖的尼龙袋子已经收起来了，篮子也空了。

老人坐在小凳子上，抽着旱烟，雪白胡须在咂吧声中，上下抽动，目光柔和，神态安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曦兮有种错觉，仿佛来的不是闹市，竟像是遇到了参禅得道的隐者。不是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吗？

许多次，曦兮想要一探究竟，或许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却忘了来时家里人的叮咛，竟半天也没有付诸实践。

老人手里的旱烟，在胡须的翻动间，化成了青烟，飘的辽远。

他从背后拿出来一包塑料袋装好的东西，递到正在发呆的曦兮手上，提上篮子，消失在人海里。

“你大让留给你的”

短短的几个字，到了曦兮这里，就好像是在外太空飘了千万年，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入耳。

手里的糖，是献灶糖。每年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是传统的祭灶、扫尘、吃灶糖的日子。

曦兮记得，奶奶爱吃，父母爱吃，姊妹们也都爱吃。这一天，没有献过灶的糖是不能吃了，要是吃了变成歪嘴就不好了。

简直等不及献完，几乎是从父亲手里抢过的，吃在嘴里的糖，和父亲语气嫌弃，却一脸的慈爱一样，让曦兮如此贪恋。

捧一包糖，穿过异乡的大街小巷，人流依然如织。没有家，何来的灶王爷？

每个人，在那些年月里，总有一些时光会让你心安理得的没心没肺。

至于往后余生，是靠着残存的温暖，报团取暖，还是诚惶诚恐，抱残守缺，那便是以后的事了，反正不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