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是一个很大的医院,人却不是很多,走了半天遇到的人还不到一百个,正因为如此,相对于其它医院,父亲更喜欢来这里。
到了之后门口费了不少功夫,扫了一轮健康码。父亲说,之前在市里的医院护士帮他扫了一次,这次怎么这么麻烦,让他一个人来就不会扫了,也就没法进医院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期,我的偶像就是爸爸,什么都会,修自行车,拉电线,钻墙,装门,接水龙头,砌墙,仿佛孙悟空懂得七十二变。
父亲学历不高,高中毕业但在当时,在我们整个村里是最高学历了,毕业以后考了个拖拉机驾驶证,全村唯一一个,当时怕是最风光的,家家户户盖房子拉砖都找他,连几公里之外的舅公盖房子都是我爸拉的砖。算是村里一个小知识分子,后来在村里当了干部,到处忙活,记忆中,那时候日子是过得最幸福快乐的。
好景不长,几年后,父亲在工作中不小心把食指压断了,在医院里花了不少钱,干部生涯也出现了问题,无法再进一步,也许跟个人性格也有关系,我从没过问,怕惹起不开心。后来,一次工作路上坐着别人的摩托车,不小心挂到了路边的石头,右脚无名指也没了,伤口无法愈合,发炎,反反复复的治疗,这次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来某一天爷爷过来我们家聊天,叫我爸先回医院治好脚趾,我爸说不治了,那些医生都是没水平的,反反复复还在发作,说完以后背过身去抹眼泪。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父亲控制不住。
在医院穿梭的路上,父亲说现在去哪里都要用手机,扫码才能进,没有我们年轻人带着根本就连挂号都不会了。我无言以对。
到了内分泌科后我拿着手机里的预约信息给门口护士登记,父亲在后面看着没说话,这又是一个他看不懂的过程,这次他选择了沉默。
登记以后正式排队,我看了一下屏幕,前面还有一人,我转身准备叫父亲去旁边座位坐一下,父亲却看着墙上的疾病普及宣传资料,上面写着抑郁症的介绍。我跟他说,旁边那个作为坐一下吧。父亲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看了几分钟,直到看完之后转身看到了量血压的房间,回头又问我是不是要先去量血压,我说看了医生再说吧,马上到我们了。
看完医生后,我到了旁边量血压的房间,父亲得的是糖尿病,需要注射胰岛素,里面刚好有针头拿,医生指示我过来拿,我们进去取了针头以后父亲就问是否要测血压。护士说可以测,父亲又说早上测过一次只有五十多和九十多,有点低血压。护士测完以后说,挺正常啊,一百一十多和六十多。父亲仿佛心头大石落下一样说了几句,那就好!那就好!谢过几次护士之后才走。
楼下取药的窗口排满了人,我刚想吐槽,父亲在我身后说,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点抑郁的,这是让我多么措手不及的一句话。几秒过后,我只能说别想那么多了,注意休息就好了。回头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越大越是让父母操心,既没结婚,也没挣到钱。于是在整个等待过程中都处在自我反省中。
疫情的严重使得医院很多门口都封闭了,父亲每过一道门就跟我说上次来这里还没封。
回家路上,父亲坐后排座椅上,冷不丁又说了一句,要是不收现金看完病都没法拿药了,我回想起刚才微信支付治疗费用的情景,父亲每次都带着现金来,总要坚持用他自己的钱,但每次都没我手机支付快,而他始终还不会手机支付,银行卡也还没办理。
渐渐的,我懂得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每回家一次就仿佛感受到生命再一次的重量。
今年需要变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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