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志是眼前事

                        文 | 张千一

    云亭镇的小道上，成群的羊被老乔用鞭子赶着，留下了满地的屎豆，又有一些被老乔踩在脚下粘在鞋上。一伙孩童捏着鼻子但又张大嘴巴跑向镇口的古桐树下。

    一位老者（这个镇上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坐在古桐树下的青石板上。青石板已经被磨得反着光。热风伴着扇子的风吹着他的白胡须。白发和他黄黑的肤色成了鲜明的色差。

    老者叹着气望向天上的云，向一旁的孩童说道：“你们长大后最想干什么？”

    滚铁环的李小兮拉大嗓门说：“长大后，我要近国家体操队，当运动员。”刚说完就追着铁环跑远了。

    李佳嘉说：“我要写歌，走遍古城，当一歌唱家。”孩子们争着讲自己的梦想。

    从古桐树旁的麦草堆里传来：“我要在初中毕业之前出一本书，成为一名作家。”随声看去，是一位名叫江枫的女孩。发须凌乱得被风吹着。眼神却不离手中的书。这时她再次强调：“是初中毕业之前，不是长大以后。”老者被江枫的话刺痛了，刺中了属于他内心的化了脓的伤疤。老者抚摸了几下古桐树再次望向了空中的云。

    看到了他年少的故事：良田几百亩，整个镇上的人的祖辈都曾是他家的劳役，种着他家的地，每年向他家交一定的银两。那是他的衣食无忧，出门都是仆人背着。家里的书有充满了好几个房间。他的祖父问他：“你长大后要做什么。”他说：“我要将西山上的地卖掉，买好多好多的书，写好多好多的文章。”他的祖父用食指指了指他，吐了一口烟叹气道：败家子啊。

    每天太阳照进房间，空气里充满着我要长大的气息。寒月升起了，空气里依旧是这样的气息。他整日里盼着长大。盼着盼着，长大没有到来，到来的是文化大革命。市里来了好多人，将他们的地都归给了集体，家里的牲口也都交给了集体。他的祖父在集体社里劳作一天后在家中的房梁上上吊了。他的父亲、亲人们也都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自尽的自尽、病死的病死。最后他长大了，一无所有，只有自己相伴。

    天上的云撒着阳光，老者还在思考着江枫的话。“对啊，为什么要长大之后，要是我那时就做的话现在也……”老者拄着拐杖跟着太阳向西走去了。孩童们也都回家了，江枫还在月光的照射下看着书。

    第二天的云亭镇依旧和往常一样。老乔赶着羊儿去吃草，老者坐在古桐树下，孩子们滚着铁环，跳着皮筋。江枫还是坐在麦草堆上看着书。昨日江枫的话并没有对今天的老者有什么影响。

    太阳一天一天的上下山，有一天，镇上来了几个夹着黑色皮包，带着眼镜的市里人。他们拿着炮仗在江枫的家门口放响了。镇上的人都来看了，土狗乱窜着。老者从古桐树下也来到了人群堆里。原来是江枫的一篇文章被市里某出版社的社长发表在报纸上了。并且社长看了许多江枫的文章后决定将江枫签约为他们社的长期作者。老者低着头走向古树，镇上的孩子都露出羡慕的表情。炮仗的纸屑被江枫扫进簸箕里，镇上又陷入了沉寂。

    星月已挂天中，老者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古桐树下写下来：三十天读完一本书。写完后就过归去了。狗停止了吠叫，小草也进了梦乡。整个小镇这时只有江枫家的灯是亮着灯。江枫在写着文章，争取毕业前出一本书。

    第二天的小镇只有老者和往常不一样。在青石板上读者书，用笔在书上画着写着。江枫也在老者旁，坐在地上，趴在青石板上，伴着叶落在写着文章。孩童依旧是在一旁玩耍着。畅想着空想着自己的长大后。三十天过后，老者读完了一本书，江枫也成功得出版了自己的处女作。老者又在地上写下：二十天读完江枫的书。此后的老者每天都给自己定下目标，定下当前所要做的事。

    晚间的云亭镇再次陷入了沉寂，老者望这嬉戏的孩子归了家，看着羊圈里的羊一个个趴下，望着江枫家窗子透出的灯光。若有所思得在古树边写下：心中志是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