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马经理经过了苦妞的办公桌。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想起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马经理与苦妞早在偏僻的分公司就认识。他们在分公司一起工作了差不多十多年,一直是上下级关系。
苦妞是个大学生,刚正不阿。对工作很负责任,也很积极上进。不过,眉宇间似乎有股淡淡的忧伤。单薄的身体似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每次完成工作任务之余,她还会在办公室看看与工作有关的书,不时地给自己充电。学生时代养成的读书习惯已成了她的信仰。她喜欢看书。
苦妞周围喜欢看书的人少得可怜。老员工们不是谈麻将,就是谈论家长里短。苦妞充耳不闻,老员工们亲热地唤她为“外星人”。
马经理常常开玩笑地对苦妞说:“书读多了没用。不是呆子,就是书虫。”
年长的老员工马上附和:“是哦。在人群中混的人才有出息。”
马经理和老员工一唱一和,讲的是社会现实。
苦妞听不进他们的劝告,依然我行我素。她认为,每个人的爱好不相同,追求的境界不一样。
马经理喜欢打麻将。午休,老员工们大都喜欢陪马经理打麻将。在办公室,三个一群四个一伙地凑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苦妞成了另类风景。马经理对嘻嘻哈哈的麻友们直摇头,叹道:“ 读多书没用,越多越呆。不会玩的人吃不开。”
老员工们大多来自当地,土生土长的,已干了大半辈子。他们年龄偏大,文化水平不高,编制复杂。
虽然老员工们赞同马经理的话,但马经理不敢含糊他们。他们能进来,都是有社会背景的。
办公室打牌时的喧闹和嘈杂让苦妞习以为常。有时三缺一时,他们想到了培养新手。苦妞油盐不进。
为了糊牌,好友们争得面红耳赤。旁观的苦妞认清了牌桌上只认钱不认人的嘴脸。她更加厌恶打牌,倒觉得离群索居的生活挺清净的。
社会是不断向前发展的。时代更新,世界变了,娱乐只能是生活之余的调料。工作上的要求,老人们跟不上时代步伐。
老员工们不懂外语,不懂电脑。人老了,头晕眼花记性不好,想学什么也学不会。他们有自知之明,力所能及的工作很卖力,完成得好。
在信息发达的现实中,马经理可犯难了。老牛拖破牛,可是哪有许多破车可拖呢?
新任务新问题多得不得了。跟上时代步伐的人不愿来此。
曾经,总部分配过大学生到此。他们一到此地报到,就很不满意。他们不满意的是偏僻的工作环境。有门路的人以此为跳板,最多呆一年就溜了大吉。没门路的也玩关系调走了。
从苦妞的身边,溜走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大学生。苦妞也想展翅高飞,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能心里干着急。
马经理提醒苦妞为将来作打算。苦妞口不对心,微笑着说:“虽然此地是清水衙门,也许轻松自由些。”
马经理自个儿清楚,他在试探苦妞。在这人才紧缺的时候,他绝对不想手下无人可用。每到上面分派具体任务下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年轻的苦妞。
年轻人一人当成几人用。既要与其他员工一样做技术活儿,又要设计广告,做策划宣传工作,还要想办法把产品销售出去。
苦妞的身心好累,经常向丈夫诉苦。丈夫是个普通工人。懦弱无能。在外胆小怕事。在家里,丈夫老是用话怼她。
苦妞说了也是白说,还找气受。她只得吞咽苦水,独自面对工作的压力。
世人是奴性的。大都媚上欺下,欺软怕硬。起初,苦妞不懂得怎么拒绝,默默地接受繁杂的工作。劳累的苦水让她想找人倾诉。
纯真年代结交了几个知心朋友。可是她们天各一方。不过,工作中苦妞也碰到了一些心直口快的朋友。
有人提醒她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她渐渐懂得了应该拒绝无理要求,要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马经理再次找苦妞分派任务时,苦妞对着一脸期望的马经理说:“对不起,领导,您不能把重担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马经理笑眯眯地说:“苦博士,你学识渊博,能力强,不找你找谁呢?”
苦妞皱着眉头说:“我配不上博士称号!别给我戴高帽子。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可受不起。”
马经理温和地说:“希望你为这个公司,为我个人挑挑担子,可以吗?”
苦妞哭丧着脸说:“ 这是工作,又不是您个人的事。”
“当然,如果缺人才,您应该向上面反映现实困境,要求上面领导考虑考虑我们的困境,多拨一些人才下来才对。”
“我不能包揽许多工作。且不说两袖清风,我的身体吃不消。”
马经理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说,我尝试一下。我现在就向殷董事长反映公司的困难,向他要人。
苦妞沮丧的表情有所缓和。马经理找了个空闲时间,拨通了殷董事长的电话。
马经理在电话里叫苦道:“我的公司太难了,人才稀缺。急需组织考虑考虑!救急啊!能否拨个把人才给我呢?”
电话那头传来殷董事长的声音,笑着问道:“不是还有苦博士吗?”
马经理叹气道:“老是让人挑重担,再说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人家有意见啊。”
殷董事长的态度强硬:“没人可拨呀。来这儿的人都有背景。动不得。你若是搞不好工作,经理就别当了。”
马经理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失望的马经理头疼欲裂,很是苦恼。殷董事长叫苦不迭,好像他比马经理比苦妞的处境还要惨似的。
无助的马经理带着仅他知道的真相,转回头来求助苦妞。
从马经理的谈话中,苦妞可以看出马经理到总部扑了个空。她对马经理的无理要求,还是婉言拒绝。
马经理想到殷董事长绝情的话,急了,一天到晚呆在苦妞的办公桌前,不停地找她谈话。
下班了,马经理拦住苦妞,不让她回家去,像个痞子无赖一般纠缠着她。
马经理不但限制了苦妞的人身自由,还在精神上压迫她。
上完一天的班,苦妞已觉身心疲累,还要应对马经理的无理纠缠。苦妞气得直哭鼻子。
马经理点燃一支烟,一边吸食一边静静地等待苦妞的回答。飘渺的烟圈掺和着窗外的暮色渐暗渐黑。外面的世界像一块黑色的幕布,悄悄地逼近简陋的办公室。缕缕烟丝逼近了苦妞的眼耳口鼻。
苦妞很讨厌烟味,更怕黑。看着员工们一个又一个陆续地回家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囚犯,有种被人绑架的感觉。再看看马经理,流氓无赖的手段都耍出来了。
苦妞头脑嗡嗡,一时慌了神。既焦虑不安又无可奈何。苦妞只好违心地答应。马经理喜出望外,才肯罢休。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工作任务分下去了。马经理解脱了,轻松了。一个筋斗云翻到了九霄云外。如往常一样,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逢年过节吧,其它公司都有节日的问候和表示。独她所在的分公司,员工们老是翘首以盼。马经理连根毛都不拔。老说上面不闻不问,资金短缺。
同在一个屋檐下,且不说与总公司比,就是与分公司相比,他们的待遇、工作量、地位都不一样。
苦妞又不是傻瓜。她开始厌倦分公司的环境,厌倦手头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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