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雪
(包蓉)
家乡那边的老人们总会说:如果梦到天堂的人,那证明那个人是想你了!
这雪轮回下了好几场
苔上雪也告诉我
您归来过
您想家了
一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想念
外公辞世后
我很想他
一首许嵩的《南山忆》,一个上周三的梦,一位我很想念的他……“外公,我梦见您了,许久不见,您还好吗?”
记得那是深秋,初三的一个下午放学回家,路上碰着母亲刚从外公家往回赶,母亲灰头土脸,但脸上的泪痕却如此明显,我不敢问到底怎么了,因为我明白那时外公胃癌晚期,我不敢想也不敢问是不是………一路跟着母亲回了家,母亲换了套深色衣服,终于忍不住嚎了起来,眼泪唰唰往下落,说:外公走了………我敬佩的外公就这么走了……
我带着泪痕跟着母亲去了外公家,一进门,唢呐声,哭泣声……我看见了那么多人之中外婆尤为憔悴的脸,我看见舅舅剃了头发披麻戴孝跪在外公跟前,我看见每个人脸上的凝重的表情……我看见的不是跟我谈笑风生的外公,他躺在了床上,挂着的是他的黑白照片……可我却不敢相信,也不敢跪在他身前……事情很突然,心情很低落……
这也一晃,就四年了……
过去的四年,我很少去看外公,自己有愧……过去的四年,梦到过外公很多次,还是那般严肃……过去的四年,孙女长大成人,是不是长成了您想象的那样子啊?……过去的四年,外公,外婆舅舅父母亲都很想您,我也很想您……
直到现在,我回忆起的外公还是那般无所不能的模样,很厉害很厉害……
二
从小到大,在男性长辈中,除了自己的父亲,我最佩服的就是外公了。他不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也不是财权都有的有钱人,他就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民,但就是这样平凡,就是这样朴实,外公的一生过的很入人心。
说到佩服,你可能会想,一个农村的,除了种地,有什么值得佩服的……这样想,你就错了!
外公是上门女婿,在别人眼中,或许对上门女婿有一定的歧视,在家没有一定的威严……可外公却不是,外公是在家最有威严的人,因为外公人品好,懂的多。自记事以来,外公给我的印象大多是严肃认真,尤其是给人帮忙治病的时候。
不知道那是外公什么时候学的手艺,只知道外公帮了无数人。清楚的记得二年级暑假的一天,我在外公家里跟外婆给花浇水,忽然,拴在大门口看家的狗叫个不停,外婆出去瞅瞅是不是来什么人了,果真,一会儿就领进我们庄一男的,那男的左手提着礼盒,右手胳膊肘处裹着一层白纱布,满头大汗的跟着外婆进了家门,进了门后,外婆赶忙给男的倒了杯茶说:“你先喝着,我去把他找来,就在外面晒太阳,很快的”。那男的点点头说:好,婶儿,您去找,我先缓会儿。外婆出去了,我歪着个头仔细看那男的胳膊,然后瞒不住好奇心的问:伯伯,您胳膊怎么了?那男的带着满头的汗珠冲我笑了笑说:摔着了。我说了声哦后急忙从小兜里掏出我擦鼻涕的小手绢给他擦擦汗,然后冲他笑着。不一会儿,外婆外公都回来了,那男的站起来跟外公说:叔,回来啦!外公冲他点点头说:坐坐坐,,嗯……胳膊脱臼了?那男的坐下后说:上午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给弄伤了,疼了一整个上午,都肿了,您看看。外公赶忙凑到他跟前瞪大眼睛看着,嘴里还说:哎哟,肿的这么厉害。边说边用热毛巾给他敷着,敷完后给那男的慢慢按着摩。我站在外公边上,只见外公很认真的左手端着他的胳膊,右手揉着,按着,拉着,那男的转过身去闭着眼咬着牙,看似很疼,刚擦的额头上又冒出了很多汗,过了几分钟,听见咯噔一下,外公说:好了,接上了。那男的慢慢睁开眼,放松下来甩甩右胳膊,嘴里跟外公连着说了好几遍谢谢,还说:要不是您给我接上,我还得去医院花上好几百块那冤枉钱。边说边把礼盒推到外公面前,外公急忙说:就接个骨,你拿这个干嘛,我不要不要,你拿回去吧。到最后,那男的执意留下礼盒,外公也没再勉强。走之前,那男的还冲外公说了好几遍谢谢。
就这样,外公以自己的这门接骨手艺治好了很多人的痛,外公不收钱也不收礼,外公不要财也不要名,谁有难处就帮谁。直到现在,外公虽不在人世,但有人脱臼了或怎么着了,就会想到,要是有姓李的叔在就好了……所以外公啊,当了一辈子的好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还曾记得我在高中时的一节体育课,跟几个闺蜜一块打打闹闹,突然,一闺蜜被打着手了,说手指疼,然后我过去,端着她的手,学着外公的样儿,揉,按,拉,一会儿,小闺蜜说好多了,回家用热毛巾敷敷就好了,我也很开心很骄傲的跟她们说:这是我外公教我的,厉害吧!
所以啊,外公的认真,外公的善心,除了影响他自己一生,还影响了我的一生。
二
有心的人,会的东西更多。
天气这脸,说变就变,可再怎么变,我外公也总是能摸着它的迹象,准确的说出天气的变化。
我眼里的外公,很神奇,除了接脱臼的骨,还会看多变的天。
记得父亲跟我说过,到了秋天,丰收之日,家家户户忙着打麦子,那时的外公神奇的不得了,为了除去麦子里的杂质,风向哪刮,就冲着哪边扬麦子,让杂质随着风吹走,这时,外公总能准确的当一个指挥官,还有到了晚上,外公走到院里,抬头望天,不一会就会说,明天下雨或天晴的预告,准的不得了。在我看来,只要外公在,全家人都不用看天气预报了……
而这也影响了我,高三那个夏天,因为座位是靠窗的,所以总爱推开窗户,探出头,抬头看天。当上午是大晴天,若有看似下雨的下午,我就会跟同学说,哎,今天下午有雨,别忘带伞。同学都半信不信很无奈的看我,而到了下午,当他们被淋的跟个落汤鸡一般,而我打着伞头发还挺干时,我挺自豪的会说:不听姐姐言,吃亏在眼前,这是我外公教我的,哼………而他们用后悔的眼神看着我……同时也想用眼神杀死我的嘚瑟……哈哈哈……
所以,这就说啊,有心的人,会的必定很多,就像外公。
三
外公啊,虽然已辞世四年,可您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留下印象很深的一次,是外公跟我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是我刚刚脱去一脸的稚气,刚上初一时,外公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影响我到现在,也将一直会影响我走以后的路。或许我看上去,表面如浮水般看不透社会的内容,可走到我内心,你会真正发现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成熟或幼稚,稳重或散漫?!这或许也是很多人走不到我内心,靠着表面了解不了真正的我的原因吧!可我知道,外公了解。
外公还说过:人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啊,人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就冲着那个目标去拼,总会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活一辈子,想要的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欲望不要太大也不要一点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要的,这样更好。
外公还说过:…………好多好多……
影响我一生的人很多,但外公很重要很重要……
四
外公啊,听说家乡那边的三月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有一尺厚,您也看见了吧……我知道,下雪了,您就想家了吧,梦到苔上有你轻轻来过的痕迹,您还是和外婆,邻居们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看表妹和几个孩子光着脚丫在那条溪里捉鱼……您头发还是银白色,可头心上那个月亮形的那撮头发尤其的白……
外公啊,三月的雪很冷吧,您注意身体,穿的要暖和。
等我夏季回到故土,我去看你时,给您讲讲我在山东的事……给您讲讲我很想您……
等我归去,正好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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