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的第一章,心里便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愉悦,于是如获至宝地有了想利用一切业余时间迅速读完全书的冲动。
此书采用第一人称,以地主彼得.彼得罗维奇的狩猎行踪为线索,连缀成了一个个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故事。阅读中,读者可以追随着大师的妙笔,在前住俄罗斯乡村打猎的美妙奇幻之旅中,领略十八世纪俄罗斯乡村的美丽风光和人情风俗,去见识农奴制下地主贵族的伪善、冷酷、残忍和腐朽,去体验下层农奴的纯情与至爱。
读完此书,让我最难忘记的是打猎的美妙情境和俄罗斯乡村广袤大地上那美丽迷人的风光:那茂密的树林、起伏的小丘、曲折的河流、潺潺的小溪、迷蒙的沼泽、喧闹的池塘、鳞次栉比的木屋以及栖息徜徉其中的飞禽走兽,无不令人心驰神往。
我们不妨采撷几段,以睹为快:
“夕阳下去了,可林子里还是亮堂堂的,空气清洁而明澈,鸟儿在饶舌地啁啾着;嫩草闪着绿宝石般的欢快亮泽……您就等着好了。林子里渐渐昏暗下来;晚霞的红光缓缓地滑过树根和树干,越升越高,从几乎光秃的树枝移向发楞的、沉沉欲睡的树梢头……接着树梢下也暗下来了;红彤彤的天空渐渐的变蓝了,林子里的气息也渐渐浓烈起来,微微的散发着暖洋洋的潮气;吹起来的风一到您近旁便停住了。鸟儿们就要入睡——不是一下子全部睡去,而是分批分类的睡去:最先安静下来的是燕雀,过一会儿是知更鸟,接着是鹅白鸟。林子里越来越黑了,树林连成了黑压压的一片,蓝蓝的天上羞答答地出现了第一批星辰,各种鸟儿全都进入了梦乡,唯有赤尾鸟和小啄木鸟仍在困倦的啼喊……过了不多一会儿,它们也沉默了下来。在您的头上又一次响起柳莺清脆的歌喉,黄莺在某处悲悲切切的叫喊,夜莺初次啼啭了。您正等的心烦,突然,但只有猎人才明白我的意思——突然在寂静中响起一种奇特的嘎嘎声和沙沙声,听得到一阵急促而富于节凑的鼓翼声——一只山鹬姿势优雅地侧着长长的嘴,从容不迫地从黑洞洞的白桦树后飞了出来,迎着您的射击。”
“缓坡小丘的长长坡面上,葱茏的黑麦正轻轻地泛着涟漪,几片云朵投下的淡淡阴影在它上面缓缓地移动着。远处森林郁郁苍苍,池塘波光潋滟,村庄橙黄闪亮,成百的云雀嘴地飞起,歌唱着,又急速落下来,伸长脖子,停在土堆上……”
此书最让我感动的是两个性格鲜明、 个性突出、心灵纯洁美好的农奴。
护林神孤狼
护林人福马,外号孤狼。他身材魁梧、肩膀宽阔、肌肉结实、体形健美、英俊帅气。作为护林人,他严肃刚毅,尽心尽责,一丝不苟,有着全天候像山神一样守护林木的警惕和本领。用他人的话说,就是只要有他在,别人休想带走主人林中的一捆枯枝。有些人多次想干掉他,都干不成,因为他力大无比。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妻子跟一个过路的城里人私奔了,却留给他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和一个正嗷嗷待哺的孩子。但生活的窘迫,丝毫没有影响他对护林的尽责。
“我”(地主猎人彼得.彼得罗维奇)一次打猎时亲眼见识过孤狼的厉害。那次“我”打猎途中遇到倾盆大雨,马车陷入泥坑被路过的孤狼救助,并把“我”领到自家茅舍避雨。“我”与孤狼正说话时,孤狼突然听到远处林中传来砍伐声,二话没说就冲出门外闯进大雨中……
不一会儿,从外面押回一个偷砍树木的庄稼人,当时那个衣着破烂,满脸愁云的人苦苦地向孤狼哀求放了自己,说自己实在是走途无路了,一家老小无法生活了,孤狼似乎无动于衷;庄稼人又说那怕把自己那匹瘦马扣下,千万不能把自己交给老爷,否则自己会被弄死的,孤狼也没答应放了人,而且还拒绝了“我”愿替庄稼人赔钱的说情;这时那个庄稼人发出了绝望的控诉:“那你就吃了我吧,掐死我吧,我还有什么活路?一切全完蛋:老婆、孩子让他们全去死……可你呢,等着吧,会有受到报应的时候!”
这时令人惊诧的是,孤狼一下子把绑着庄稼人胳膊肘的腰带扯掉了,抓住他的衣领,打开门,把他推了过去。
“带着你的马滚蛋吧!”他朝庄稼人的背后喊到,“你当心点,下一次我可……”
——读到这里,一个恪尽职守,却也深知农奴铤而走险背后的艰难,并甘愿为之担责的外冷内热的硬汉形象一下子浮现在读者眼前。
“木乃伊人”露克丽亚
那天“我”在母亲的田庄里偶遇一个“木乃伊人”:“头完全干瘪了,全部作青铜危,活像古画中的圣像;鼻子很狭,像刀刃一般;嘴唇几乎看不出,只见一排白白的牙齿,还有两只眼睛……”那张可怕的脸着实吓着了“我”。
通过交流我才知道,此人竟然是母亲田庄里全体仆人中的第一大美女露克丽亚!
曾经的她苗条、丰满、白皙而红润,善于巧笑,长于歌舞,聪明伶俐,人人追求!她曾经拥有过美好的爱情——六七年和“我”母亲餐室管理人华西里.波略科夫相爱。后来因为一次不慎跌倒,她导致身患怪病,内脏疼痛,不思茶饭,日渐消瘦衰弱至此。
强烈的命运落差,使“我”不能不对她的悲惨命运产生了深深地关切和同情,想能帮她做点什么。
但是,坚强、乐观、善良的露克丽亚却有着常人根本无法相信的精神硬核:
她说:“有的人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还有的人是瞎子或者聋子!可是我,拖上帝的福,眼力很好,而且什么都听得见,田鼠在地底下挖洞,我都能听得见。无论什么气味,即使最微弱的气味,我都闻得出。荞麦在地里开花了,或者菩提树在园里开花了,用不着对我讲,我第一个先闻到了,只要有一点风从那个地方吹来就行,我为什么要怨恨上帝呢?世间比我苦的人多着呢。”
她还对“我”说:“我没有什么需要了。一切都满足,感谢上帝……上帝保佑大家健康,对了,老爷,你最好劝劝您的老太太,这里的穷人都很穷,请她把他们的代役租减轻些,减轻一点点也好,他们的地不够,而且都没有出息,如果减轻了,他们会祈祷上帝保佑您的。我可什么都不需要,一切都满足了。”
她甚至当面为“我”哼唱,表达自己内心的宁静愉悦……
《猎人笔记》看完了,孤狼和露克丽亚两个人的形象将在我的心中久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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