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袁绍兴兵,望官渡进发。夏侯惇发书告急。曹操起军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都。
绍兵临发,田丰从狱中上书谏曰:“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逢纪谮曰:“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绍因怒,欲斩田丰。众官告免。绍恨曰:“待吾破了曹操,明正其罪!”遂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
行至阳武,下定寨栅。沮授曰:“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绍怒曰:“田丰慢我军心,吾回日必斩之。汝安敢又如此!”叱左右:“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体治罪!”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却说诸将各自散去,独大将淳于琼好饮。扎营方毕,即令小校将酒来,琼饮至大醉。
夜半时分,营内未燃尽之篝火复燃起,引燃一营帐。
时淳于琼方卧于帐中,闻鼓噪之声,忙跳起问曰:“何故喧闹?”属下报曰:“火起!”琼强排醉意至将台观看,曰:“夜静无风,零星火势无碍,燃尽自熄矣。”遂回帐又睡。
至二更,北风忽起。一霎时,火焰肆虐,烟迷太空,河北诸营皆已知之。
时河北名将张郃高览皆未睡,各引心腹将校观看。郃遂急遣兵携水龙往琼处助之。览谏曰不可,言欲各守营地,无功无过。郃曰:“公何其不明也!琼与吾等,皆为一体之河北军哉!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可自惜羽毛?”
览闻之惭,遂联络河众将各自派军士往琼营,以助之灭火。琼亦慌之,急令全营军士皆出救火,至四更,火势方为之控。
岂知亦有零星火花借风势飞往四处,河北各军皆有营帐为之引燃,几成乱势。诸将皆急调派往淳于琼处之水龙军回营,却为琼所阻之。言曰称:“诸营之军将可自回营,然水龙为我军自有之物,今我处火势方控,尚未全熄,水龙却万万不能‘外借’。”
诸将无奈,遂各自将兵士以桶盛水救火,天明时火方止。幸赖火势方起,未有大害。
及至天明,袁绍升帐查明昨夜之事,大怒,欲将淳于琼推出斩之。逢纪谏曰:“大军方起,斩大将不吉。且令琼于诸将致歉即可。”琼固为绍之爱将,绍本不忍将之斩,遂许逢纪之谏。
然淳于琼怒曰:“某有何歉可致?昨夜起火之因尚未查明,却也未必起自吾之营中,某有何过?再者,如非某之军将拼死救火,火势岂能得救?火借风势,岂有河北全军之安?”琼又言道:“以是观之,吾河北诸将皆欠某一个感激!”
时谋士许攸在侧,出谏绍曰:“今淳于琼蛮横无礼;贪杯好饮,安营无备致走水营啸,皆大罪也!如无惩戒,诸将必有怨恚,可推出斩之!”
那许攸字子远,少时曾与曹操为友,此时却在袁绍处为谋士。攸再谏曰:“曹操屯军官渡,与我相持已久,许昌必空虚;若分一军星夜掩袭许昌,则许昌可拔,而操可擒也。今操粮草已尽,正可乘此机会,斩淳于琼,以激励众将,奋死向前,两路击之……”
正话间,忽有使者自邺郡来,呈上审配书。书中先说运粮事;后言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今已收其子侄下狱矣。绍见书大怒曰:“滥行匹夫!尚有面目于吾前献计耶!汝与曹操有旧,想今亦受他财贿,为他作奸细,诓吾斩大将,啜赚吾军耳!本当斩首,今权且寄头在项!可速退出,今后不许相见!”
许攸出,仰天叹曰:“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吾子侄已遭审配之害,吾何颜复见冀州之人乎!”遂欲拔剑自刎。左右夺剑劝曰:“公何轻生至此?袁绍不绝直言,后必为曹操所擒。公既与曹公有旧,何不弃暗投明?”只这两句言语,点醒许攸;于是许攸径投曹操。
后人有诗叹曰:“本初豪气盖中华,官渡相持枉叹嗟。若使许攸谋见用,山河争得属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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