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7）

此时，我除了惊诧，还是惊诧，除了迷惑，还是迷惑。

可无论怎样，眼前的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我有任何怀疑。

我又回头朝着餐馆门口张望了一下，试图可以发现厨师的背影，结果是徒劳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怎么了？刚刚的厨师，此刻的女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我扭头看向吧台那边的老板娘，她依然坐在吧台旁边，一支手臂弯曲，胳膊肘杵着吧台上，手掌托着下巴。

电视屏幕里依然播放着刚才那个电视剧，老板娘依旧随着电视剧一个情节，朗声大笑起来。

此刻，我必须面对眼前的一切，纵使我有任何迷惑和不解，事实就是事实。

无可奈何，我缓缓地坐在了原来的椅子上，伸出手，扶了扶我的包。

女人端坐在椅子上，正脸看着我。

与其说她在看着我，不如说她在故意摆正她的身子和头脸，好让我能够更清晰地端详她。

然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尴尬，这一切的感觉，也肯定都表现在了我的眼神里，因为，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忽不定。

当我实在无法确定是否认识这个女人之后，我不得不将我的视线暂时停留在餐桌上，在几盘菜之间游离。

女人做得很端庄，她伸出手拿起公筷的动作也很从容。

她用公筷为我夹起了一块红烧肉，轻轻地放在了我面前的餐盘里。

我赶紧伸出双手，放在我的餐盘旁边，做了一个礼貌接受的手势。

女人放下公筷，抿着嘴唇，翘了翘嘴角，微笑着问我现在是否把她想起来了。

借着女人的这个问题，我再次将自己的视线焦点放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一个中年女人，无论实际情况怎样，至少从面相上看，她已经完全符合中年女人的相貌特征。

她留着一头短发，这种短发不需要再花心思去打理，即便打理，也对脸部的修饰起不到重要的作用了。

她额前有两根明显的白色发丝，明显到从发根一直到发梢都是白色的。

我纳闷，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白色发丝不动手拔掉呢？

然而，接下来，我又看到另外一些白色的发丝从她黑色的发丝里显露出来。

随着女人略微晃动头，发丝随着摆动，藏在她黑色发丝间的白色发丝显露出来的更多。

这时，我才意识到，她额前的白色发丝没有必要拔掉了，并且，我猜，女人也肯定是这么想的，还这么做了。

我摇了摇头，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脸挤出更多歉意的微笑。

女人依然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并且缓缓地站起身，对我说让我跟着她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我就可以回忆起她是谁了。

我问她可不可直接说出来那个地方。

她微笑着对我说，如果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即便她说出来，我也仍然想不起来。

这时，她已经推开了餐馆的大门，缓步走了出去。而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何处抓来了一把雨伞，罩在了我和女人的头顶。

一阵风摇曳着水雾，扑面而来，伞顶上，传来了凌乱细碎的噼噼啪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