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那老路上，为我的前途去流浪，去寻找我的新梦想，远方的山坡上，一阵阵野花香，异乡的山水虽然是好，可我更爱我的故乡。哦流浪，哦流浪，流浪的人儿天天在想，何时见到我的老娘……”花姐深情演绎的《流浪兄弟》由驾驶室飘来，瞬间又环绕整个车厢，立体音乐充塞双耳，应景又应情的歌曲勾起我离情一路。车窗外南下的车子头尾相连，没有间断过。

高架桥旁青山耸立，家乡的山水依旧在天空下陪伴古老的村子，我携思念至远处天边白云下那个酒家。两旁青山遍植绿树，它们站在灰白色天空下为我送行，我示以微笑做答，一如它们站在原地欢迎我回家那样。前路拥堵，车队如龙扭动腰肢爬行，一下子钻进闪烁亮黄色灯火的隧道，头尾照例在隧道前后摇摆，走走停停不厌其烦。

车子堵在昏黄色的隧道内，众多马达轰鸣声混合着响，声波激荡折射在窄窄的隧道内壁，使得听了更加昏昏欲睡，迷糊中又想起了妻儿家人送别时依依不舍的场景。在家就下了大半个月的雨，湿冷连春节也不放过，渗入喜庆欢乐的世界，冻得走亲访友的人龇牙咧嘴那种冷浸入骨髓，所幸我盼望着的暖春已举步款款走来，嫩绿星星点点缀在光溜溜的枝头，向路人昭示春天的印迹。

这个天还是冷得冻手冻脚，昨晚母亲吃过晚饭后就桌前烤火，我早已泡上了一杯红茶在冷着，茶香袅袅，杯中蒸汽升腾模糊了前方物事，但母亲慈爱关切的脸却是那样清晰明朗显现在对面，她言语中满是提醒与担心。再过一个晚上，陪伴她二十来天的两个儿子又是远离，她期盼着的长久相聚又得等上一个年头。很残忍很无奈，这是我们这代人的命。

妻没有闲着，她拿着食品袋，在家中搜罗着我喜欢吃的，一个一个红色袋子扎好口子放入密码箱，我一直都是嫌麻烦带这许多东西平日里也无暇顾及吃零食，妈怜爱的劝说没事的时候嗑嗑瓜子，吃点东西总可以吧。我无声的笑了，我没事的时候喜欢与书为伴，无论呆家还是在外工作，多年来早已习惯成自然。

但不忍拂了妻与老妈的深切爱意，我任由她们忙前忙后，找东找西。许多深情用意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却显现在那一包包小心翼翼备好的零食、衣服、用品之上。我看到高速路上邻车顶上绑扎紧的筐子箱子，里面尽是熟悉亲切的农家菜，也有活生生的鸡在风中抖动羽毛，不由得也想起房舍前鸡窝妈每日大清早喂鸡时佝偻的身影，她的两个孙儿还小，喂的鸡多半是为了给两小娃娃补充营养，自己却总是推托不吃。

炭火很暖，夜已很深了。这许多年来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离家前坐至深夜不眠的？一家人围炉夜话，说的都是关切温暖的话，出门讲究图吉利好话也是一大堆，妈却总免不了会多啰嗦几句注意点的事，她的孩子秉性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该收拾的已收拾好，该说的话却总是感觉说不完似的，妈仍在谆谆告诫，这样的话我听了多次，仍是亲切入耳，我也是为人父已能深切理解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完全不是为人父前那样嫌啰嗦的心态了。

刺耳的喇叭声惊扰我的沉思，武深高速堵得水泄不通，有司机等得不耐烦了，无意识狂按喇叭，出门也这样焦虑，又是为何呢？再细看后座塞满了土特产，后备箱肯定也是放不下了，那些满满的都是家人的爱。有时候离开也是心里折磨，一路烦躁脑海里尽是老的少的，生活压力必定难以承受之重才会如此焦虑吧。

这天下哪个又很轻松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心里豁达通透些罢，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好人生每一步才是对家人和爱自己的人最好的安慰，最好的负责任。我一直都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任凭音乐响起，我想堵车终究会有通的时候，这种困难只是暂时，调整好心态耐心等待吧。同样的，离情别绪谁也会有罢，抒发一下感慨一下也难免。莫要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沉闷阴郁里，眼光始终是朝前看的，生活也是继续奋斗下去的。南下就是为了明日更加风光的回家，音乐也只是用来听听而已，做不得人生的主。